The Shoegazer

2019-05-02
186
48
0
  天空暗下来时,我坐在罗森里吃早饭。

  时间是下午一点半以后,正好错过午餐的高峰。店里仅剩的客人是假期补课的中学生,买好了应对下午的课程饮料,还有上课时能偷吃的零食。他们离开时,门口传来了一句“天怎么这么暗”,说的是本地方言。

  但天色如何与我无关,因为我还在吃早饭。

  早饭是速食意大利面,无色无味,也没有咀嚼时的反馈,唯一的作用便是欺骗自己,让大脑与胃停止毫无意义的欲望。若不是它们在号叫,我不可能离开卧室的屏障,来到遥远的门面进食。

  无意义的重复劳动很难使人专注,我不免做着滑动玻璃屏幕这样的强迫行为。接入网络之后,无源噪声向屏幕集中。我享受这样的白噪音,就寝的人也会享受一次降雨。就寝者并不能读懂雨,只是借其关闭自己的思维。而我也读不懂屏幕上的文字,只是看着那些符号排列在一起,然后基于自身的认知臆测:或许某个词会成为伏地魔一样的咒语,或许某张脸必须与千千万万个事物全等,或许某一群体会因为番茄蛋的做法而被判刑……诸如此类。

  总之,我漫不经心地向胃中填入杂质,同时向脑中输入杂音。等到早饭渐渐冷却,温度低于我的体温之后,屏幕上弹出了密集的消息:

  “你们有没有发现太阳变暗了?”

  太阳变暗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因为那只是人们以自己为中心的判断。真实情况往往是太阳不曾变化,而云层、扬尘或是地球最亲密的卫星偶然出现在了某个位置。我用鼻炎从未痊愈的呼吸道喷出两口废气,挤着眉毛望向玻璃墙,想要看看阴天的景色。

  可我只看见昏黄的街灯静静亮着,试图向所有人掩盖天黑了的事实。

  天黑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天每天都会黑,天黑只是天的一种普通状态。人们自然可以认为下午两点左右的时间天该是亮的,目前人类已知的理论也支持这一点。不过,喂火鸡的时间不用严格定在九点,天黑的时间自然也就可以是下午两点。

  因此我转过视线,继续对付我面前还未吃完的早饭。

  此时,耳边传来玻璃破碎的音响。我遵循无意识的引导将头转向声源,黑色的流体涌入店内,在我认知到它的其余属性之前将我淹没,夺去了我全部意识。
 
最后编辑:
  • 支持
反馈: Mogeko
2019-05-02
186
48
0
些许说明:
1.Po对摇滚/朋克/金属的分类没有了解,因此分不清瞪鞋/后朋/迷幻/独立/另类这些流派
2.先鸽着,我想想后面怎么写
3.我想一下要不要在这一层留一个更新提醒
 
2019-05-02
186
48
0
意识恢复的时候,店里的灯还亮着,外面的天也黑着,构成店面的一切完好无损,但我的早饭已经凉透了。我没有继续进食的欲望,只好背弃良知,把宝贵的粮食扔进垃圾桶。我离开座位,准备带一些有害的碳酸饮料回家,目光在移动时经过了收银台,看见了本不该看见的物体。
那是一个人型物体,黑色,外沿有亮蓝色描边,朦朦胧胧的。或可称为头的部位有三个蓝色亮斑,想必一定是五官。那人型立在那里,安静地从身上向外发出雾状的粒子特效,看上去对外界无动于衷。但它是否真的没有反应,我可不愿亲身实验。
在我陷入对购物能否顺利进行的怀疑时,身后有人推开了店门,从身后拍了我的左肩,说道:“下午好啊。”
我回过头,是陌生人。
陌生人一副认识我的样子,笑着挥手。我向后退了一步,开始思考如何用最少的句子糊弄过这场对话。但对方并不打算给我反应时间:“要带一点什么东西走吗?”
“嗯……啊。”这是我唯一能给出的回答。
她显然把这当成了同意的信号,而非犹豫,于是非常爽快地提起购物篮,向着罗森深处走去。不久,她提了一篮子的瓶子过来,有汽水,有酒类,就这样径直向外走去。
“走吧。”她说。
“可是钱……”我扩展了自己的犹豫。
“没关系的,他相当于不存在,不会拦住我们的。”
“他?”
“你觉得用哪个‘他’指代都行,走吧。”
“可是为什么?”
“因为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这里,这个世界。”
她的语气带着知晓一切的惯常,她的脚步带着洞悉未来的淡然。就这样,她推开了罗森的玻璃门,走进了黑暗的世界。
街灯亮着。我无处可去,也无所适从,只能被街灯的光线吸引,走入暗橙色的照耀里。街道上其余的店铺都紧闭着,从玻璃墙另一侧流淌着黑,同街道一起空荡着。这篇空旷之中微小的噪点,就是她和我,还有一篮子各种各样的酒水。
我跟在她的后面,看她放下篮子,蹲在马路边,而自己想要问一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是:“真的好吗?”
“不用担心。”她没看我,蹲着望向街对面,右手伸进购物篮,取出一瓶汽水来。二氧化碳从瓶中冲出来,发出了那一刻世界里唯一的声音,很快便衰竭了。
她喝了一大口,把瓶子换到左手,又把篮子向我推了推:“请把,自己随便拿。”
于是我蹲下,左手擦过各类塑料的玻璃的容器外壁,最后取了一瓶汽水出来。
 
2019-05-02
186
48
0
  “嗞”地一声,气泡在瓶内升起来,几乎快要喷出瓶口。我拧开盖子,嗅到了糖分甜腻的味道。汽水尝起来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却在街灯照射之下露出威士忌一样的棕黄色。我就这样蹲着,把汽水往嘴里送,试图缓解食物中盐分带来的口渴感,却又被溶解在汽水里的糖浆夺去舌面的水分。

  “嗯,好啦。”她一手拎着汽水,站了起来,“边走边喝吧。”

  “走哪里?”

  “随便什么地方都好啦,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平常这个时候,我吃完了午饭,或者说早饭,之后便是回家,回到我的床上,打开电脑,对着屏幕发呆。我没有出门的需求,也没有出门的欲望,只要让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让我一个人在互联网上搜寻能够喂饱自己的饲料就好。

  我没有想去的地方,但是我还是答应道:“好,走吧。”

  我不愿再赘述街道如何空旷,也不愿再重复提及这夜晚一样毫无来由的黑暗。街灯照明下的物体,像是勉强保护着自己不被黑暗吞没一样弱小。我和她走在空洞的街道上,经过一家又一家紧闭着的门面。这些门面曾经是摆放着高端手提包的商场,曾经是门口烧着滚水的早餐店,曾经是保安看守着的取款机窗口。但现在,它们都在昏黄的灯光下紧闭着。

  我走到一家乐器店前,这里的大门已经上锁,但透过墙面的玻璃仍然能够看见里面陈放的各类乐器。钢琴摆在地上,小提琴、吉他、小号之类的挂在墙上,最深处隐约能看见一组架子鼓的轮廓。我停在了乐器店门前,脑海中播放起了自己能想起来的、这些乐器演奏的乐曲。

  她没注意到我停下,向前多走了两三步,才回过头来。

  “怎么了,想进去看一看吗?”

  “门锁着,也进不去吧。”

  “意思就是想咯?”她笑了,走到了紧闭的玻璃大门前。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门上挂着的U形锁。“咔”地一声,U形锁自己跳开了。然后她推开大门,走到乐器店深处,不一会儿,店内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好了,请进吧。”她回到了门口,招呼我进去。

  我曾经想过学习乐器,我喜欢小提琴的声音,却很晚才注意到这点。“小提琴要童子功的,你现在没这个时间了。”他们如此告诉我。于是我改去摸了几天钢琴,无论如何也无法熟悉那些黑白相间的按键。于是我放弃了钢琴,又想着能不能学一学吉他,可最终也没有碰过吉他哪怕一下。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学会。因此,我进了乐器店,却感到无所适从,只能看着形形色色的乐器环绕在周围,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我四处张望,看见她坐在了钢琴前,推开盖子,双手放在了琴键上。随着手指的触碰,音符连成乐曲从琴上流出。她弹的是一首叫做《再见天堂》的曲子,据作曲者所言,这一曲是讲述游子思念自己的故乡。这并不是什么名曲,也没有多么高大的历史地位,只是大家看不起的街机游戏里的音乐罢了。但我一度非常喜欢这首曲子,为之着迷了很久。

  我不是那种能够欣赏音乐,也不是那种有极高品味的人,就连喜好也无比庸俗。我深深知道这一点。

  “怎么样?”一曲结束,她回过头来问我。

  “嗯,很不错。”

  “那么下一首。”

  她坐正身子,又弹了一首。这一首叫《弗娜的伤痕》,与前一首都是同一人创作的,大约讲述的是土壤与大地。弗娜是象征春的女神,因而曲子也拥有万物生灵的野性。我同样迷上这首曲子很长一段时间。听着她在钢琴上的演奏,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那时,我一个人听着和所有人不一样的歌曲,独自一人在寝室里,在床上拉上帘子,床头放着从未被他人翻阅过的书本。我深以为自己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活得很好,也乐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为这是完美的生活。

  直到现在,我依旧维持着这样的生活。但是看着她弹琴的身姿,我却在心底浮现了一些本不应该出现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