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率到一半鸽掉

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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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
现在可是二月上旬,正是冬末春初的时,下城地处偏北,穿着暖活加绒卫衣的唐苓缩了缩脖子。
再加上她出血过度,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生气。
唐苓想归想,做归做,两只手一踹口袋,跟个没事人似的,丝毫没有其他行为的打算。

楚宁整张小脸皱在一起,两颗大眼睛先是睁开了一条缝,眼里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
她从那条小缝里看到个模糊身影,那个身影先是剧烈地晃动着,随之渐渐停下来,伫立于她面前。
楚宁心中一惊,这这这,这不就是昨天的那个姐姐吗?
 
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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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苓就这么对上了那个圆溜溜的眼睛,视线没有多停留一秒钟,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正欲离开。
头脑还尚未清晰过来的楚宁又摸不着头脑了,刚松开的眉毛又紧蹙起来了,她十分努力地扶着墙壁,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来不及拍拍双手沾上的灰尘,就迈开小腿追了上去。
托于多年的磨炼,唐苓自然养成了不错的身手,她神情冷漠一步三个台阶,不紧不慢,脚步利索得如履平地,鞋底着地,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楚宁下楼梯还得把着扶手,两步一个台阶,神情慌慌忙忙的,眼看和姐姐的距离越来越远,急得头上冒汗。

楼梯上的血迹还未干,湿漉漉的一大片,唐苓靠着自己天生的大长腿,稍稍一跨就过去了。
楚宁这边就遭殃了,这里的路坑坑洼洼的,一个不留神就被一颗小石子绊倒了,双膝直接啪地着地,爪子也磨破了些皮。
一路上受了不少苦的楚宁似乎是习惯了痛楚,磨皮擦伤已经算不了什么,她没有大张声势地嗷嗷叫,除了眼角晶莹的一滴泪,她一点都没吭声。
 
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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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楚宁颤颤悠悠地走完楼梯,又犹豫起来了,她想上前叫住姐姐,但一看到姐姐那冷冷的眼神,又有些不敢了。
她就走在唐苓的跟后,相距不远不近,刚好三米安全距离。
楚宁闭不做声地跟了一会,寸步不移,心里还觉得自己这样做很隐蔽,跟踪什么的,听起来像电视剧动画片里的国际顶级杀手,一想到此,紧张多时的心脏突然放松下来,还冒出一分美滋滋来。
姐姐背后又没长眼睛,怎么会知道她在跟踪呢?
没道理会知道她在跟踪呀。

于是在唐苓不耐烦回头看向她的时候,楚宁顿时像是被雷电一劈。
姐姐还是那张扑克脸,多了些烦躁的扑克脸,这和楚宁预想中的样子完全相反,她有些郁闷地挠了挠脑袋。
姐姐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干嘛?”唐苓开口道,语气里带有不容反抗的恶狠。
 
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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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苓说话的那一瞬间,楚宁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突然又黯淡下来了。
对于一些常用日常对话,或是比较短的句子,她只是靠嘴型还是能辨别得出来的。
楚宁微张开嘴,有些笨拙地尝试说出话来,但只吐出来几个不成词句的单词,音调更是奇奇怪怪。
她也隐隐约约靠姐姐的神情揣测到了什么,眼神彻底暗了下来,本握成拳头的手也松开了。

唐苓闻言一挑眉头,这小孩怎么了?
方才先是缠上自己赖在身后,后是用完全不着调的外星语对话。
早知如此,真不该图一点钱财去翻她口袋。
这翻出来的哪是财,简直是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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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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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不再说话了,而是伸出手指,指尖指向某个方向。
唐苓循着方向望去,看着那熟悉的招牌——一家沙县小吃,四个大字下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着“馄饨 云吞 抄手 全天供应”。
这回换唐苓蒙圈了。
这小孩不会以后每一天都要来问她要个二十块钱饭钱吧?

楚宁打消了她的疑惑,她拿出昨天姐姐给的两张纸钞,高高举起,像是特意展示给唐苓看的一样。
唐苓不知是一时眼花还是怎么,在她晃票子的时候,居然从那小孩巴掌大的脸上看到了类似于骄傲的神情。

敏锐如唐苓反应过来小孩的意思了——咱俩要不一起去吃个饭呗。
常年没有吃早饭习惯的唐苓揉了揉肚子,今天神使鬼差地,看到“馄饨”这两个字时胃还真有些空。

回过神来,小孩脸上的骄傲愈来愈浓,几近要化为实质,那两张票子还在晃悠着呢,下一秒就被唐苓迅捷地抽走了。
眼看自己大好的江山易主,楚宁的神情瞬息万变,呆愣、惊愕、讶异、委屈,再变成一种无缘无念、心如死灰的绝望。
一旁默默看戏的唐苓忍不住在心中鼓掌,这变脸速度比她数钞票还快。
 
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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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玩弄了两下那有些蹊跷的纸,指尖飞舞,眼也不眨地就将它们在手里撕为碎片。
小孩吓得简直要跳起来,想了想自己也没这个道理去要回来,只是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她。

打出生起,唐苓的父母就没有告诉过她“人之初,性本善”,更没有带她受过什么讲尊师讲重道的教育。
躲过父母关爱的某一天,小唐苓在外出时看到了别家小朋友放在桌上的一把糖果,玻璃纸在灯光下反射出五颜六色的的色彩,糖浆看起来就知道一定是甜蜜蜜的,小唐苓看着眼馋,便找了个同学不在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把糖果拿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一拿,这一偷,就是十年。

行恶之风数十年的唐苓怎么可能会在一朝一夕内改变,她把盗版货的碎片随风一扔,那张废纸就这样随着风而去。
楚宁心头一跳,不顾一切赶忙扑过去,双手胡乱在半空中挥舞着,她又蹦又跳,使出吃奶的力气奔跑追逐着那些废纸屑,到最后只抓到三四个纸片,根本拼不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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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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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捧着这几个纸片,像个宝贝一样捧在手心,跟个被父母没收了心爱玩具小孩一样,走一步能叹两口气。
一旁的唐苓无声地注视着她,心想这小孩还挺走运的。
那家小吃的老板脾气有多大,唐苓自然最清楚不过了。

不知多少年前,唐苓刚和煮馄饨的大锅差不多高的时候,她就带着从哪偷来的钱去讨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汤喝。
那张钞票颜色偏深,老板一眼识出其中的不对劲,再一摸,手感有些诡异的湿,老板立马心中了然,一声喝道让这崽子滚出去。
小唐苓还在摩擦中后背碰到了那馄饨锅,险些掉一层皮。

似乎眼前的一切和回忆里都没有变化,那口可怖的大锅还是放在门口靠左的位置,雾气腾腾,好像只有店牌四周多了圈铁锈,什么都没有变。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现在的唐苓早已和过去找不到什么相似处了,身高也早就比那锅高了不少,但看到它的一瞬间,心尖还是忍不住发憷,好像后背的烫伤从来没有消失过一样。
唐苓下意识用指尖在口袋里摩挲着,触摸到钱币的一瞬间,心中大石又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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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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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小孩晃十块钱时有多炫耀,现在唐苓晃二十块钱就有多冷漠。
小孩一把挽住唐苓的左臂,心中对姐姐的信息又多了一条——这姐姐的爱好特奇怪,喜欢撕钱。

突然的肢体接触让唐苓一时措手不及,大脑在高速运转中宕机,但面上还是保持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她把小孩的手臂直接抽出来。
顺便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安置在了自己的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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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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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微动,一见店里来人,老板娘停下了包馄饨的动作,老板娘年龄挺小,约莫只有三十岁出头,已经不是唐苓记忆中的那班人了。
“要吃点什么?”老板娘温柔亲切地说。
唐苓从容地点了单,落座后,饿了整整两天的楚宁目光直盯着那口大锅,忍不住频频吞咽口水,漫长的等待看不到尽头,楚宁无聊得拿两只木头筷子敲出声音来。

不出十分钟,两碗样相不错的馄饨上桌,白汤里飘了几根穷酸的紫菜,连葱花都没有,楚宁立马一扔难操作的筷子,拿个搪瓷勺开吃。
“哎,你叫什么名字?”唐苓问道。
小孩没有回答,还是那副狼吞虎咽的粗俗样。
唐苓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那人一抬头,嘴角还挂着一根紫菜,她看见姐姐的嘴皮子一开一合,脑袋疑惑地一歪。
这句子怎么这么长?
唐苓又说了一遍。
小孩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她目前只能“听”得懂五个字以内的句子,超出一个字都不行。
唐苓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馄饨,心想不会这孩子是个智力堪忧的傻子,不会说话吧?
从刚才她说的外星语来看,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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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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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苓难得有耐心,她一点一点地说:“那你的妈妈。”唐苓指了指小孩,“怎么叫你?”
楚宁这回听懂了,用稚嫩开朗的嗓音大声说道:“小畜生!”
老板娘望了眼那桌姊妹俩,眼神颇有些震惊。
这小姑娘,一张脸蛋挺好看的,说话真是……不中听。

“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叫我楚宁。”楚宁补充道。
楚宁鼓着两个腮帮子,说话口齿不清。
外星人和地球人都不一定能听懂。
和这人说话还真是件麻烦事,唐苓心中想到。

小孩还含着一口馄饨,突然叫了一声,捂着一手手指,那手指少了指甲,那一块的肤色已经红得发紫,只是看着就让人眉紧皱,牙发酸。
结束早饭的唐苓撑着下巴,脸色波澜不惊,挑起一边眉毛,还饶有兴趣地轻轻嗯了一声。
受着如针刺严拷的痛楚,楚宁背上渗出了一层薄汗,脚趾蜷缩着,整个身子弓得像个虾米。
她不小心碰到自己食指了。
楚宁呼呼吹着自己的指尖,疼得眼里直冒泪花。
这一遭来,她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再也不用左手吃饭了。
 
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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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人渐渐多了起来,俩人刚好吃饱喝足,唐苓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顺便多抽了几张递给楚宁,让她把嘴角那根挂了半小时的紫菜赶紧弄下来。
小孩体型虽小,胃口却不比唐苓差,十五个大馄饨三下五除二就进了肚子,喉咙堪比高速电梯。

出了店门,楚宁突然拉了拉姐姐的衣角,唐苓驻足,小孩注视着她。
刚走出地平线的太阳霞光万道,把她的脸照得亮亮的,楚宁咧开一个笑脸,笑得透出些憨气,她说道:“谢谢。”
语气音调还是那么奇怪,不过这唐苓还是听懂了。
抓着衣角的手往上爬,双手握住了唐苓的手腕,摇了摇,小孩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清晨,空气里还残留着夜晚的湿气和寒意,楚宁那张乖巧的脸上让人感到一点暖意。

唐苓一怔。
得了,这次紫菜不在嘴角了,在门牙缝里了。
唐苓顿时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牙齿,用眼神示意让楚宁赶紧弄掉。
年龄还小的楚宁当然没体会到这个微妙的眼神,她学着唐苓的模样,也指了指自己的牙齿,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那嫌弃里又带着些厌恶的眼神,绝对学了个十成十。
唐苓:……
 
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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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唐苓的生存之道很简单,只要过一座桥赶去上城,再去些人多眼杂的地方,挑一些看起来傻乎乎的家伙,她手上的技艺不错,一出手一个准。
其中的大部分人会去选择报警,但警察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技术受限,想抓也抓不到。若是行门不幸,路上埋伏了几个便衣,他们也不会盯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女性。

不过从前几年,大约是三年前吧,上城突然在各个街道普及一种挂在墙角的设备,那玩意就算是在大半夜也会有个小红点在发光,一个像眼睛孔对着人们,不寒而栗,唐苓和它初次见面时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听说那是用来监控人的,就那么小个机器,居然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拍视频。

唐苓一开始还不信这个邪,没把这玩意放在眼里,该拿的还是得拿,结果险些被逮着。
这高科技即将实行第四年,也就是上城管理当局决定大规模普及的一年。
大规模普及也就意味着要把唐苓这样的家伙赶尽杀绝,她也心知自己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

上城在普及三年里,主要把焦点放在了中心地带,也就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于是上城犯罪率在短短一年内成数学式下降,下城也跟着水涨船高,得了些利。
于是上层的人耳朵一侧,决定自己也择善而从,随之效仿。
之后就闹出了笑话,产生了一句老小都在说的歇后语,下学上——东施效颦。
 
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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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苓回到下城,身上多了俩手机。
她小时候还见父母用当时流行的“大哥大”,那机子可比搬砖还重,一家子三个人只有一部大哥大,全家人都得围着它转。
手机与时俱进,现在的手机已经进化到了比她手掌还小的大小了,放在手心都没什么重量感。
手机背后还有个图案,有点像……苹果。
几乎与世隔绝、不喜欢吃苹果的的唐苓表示十分不理解。

早出晚归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很糟,唐苓更不喜欢那种天天躺在家里的日子,那样太无聊了。
她绕了个远路,去了趟下城唯一的典当铺,把值钱的东西一口气都当掉了,其中也包括和楚宁初次见面时的,她耳朵上别着的小东西。
那玩意果真不是什么装饰品。
在眼光狠毒的当铺板娘手里还能给出那么高的价格,它体积小,也不起眼,却比那个俩手机加起来还值钱。

宽松的运动服下是摞成叠的现钞,肌肤直接贴着肮脏的货币,走了一天的腿脚好像也不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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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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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苓心情颇好,把钥匙圈绕在食指上,在半空打了个转,她点了根烟,一抬头就对上那张熟悉的脸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时凝固。
一回忍,二回忍,三回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转念一想,她只是付了碗馄饨钱,得到的是一叠红的。
这场买卖不亏,血赚。

大人有大量,唐苓选择忽视这个小孩。
钥匙插进孔里,唐苓分散了些目光在楚宁身上。
她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唇色带着些许淡淡的粉,要死鬼附体的样子终于没了。
若是换一身像样的衣服,倒挺像个正常的小孩的。
 
202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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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犹在,楚宁蜷着身子,自我取暖地在唐苓家门口过了一晚上。
裙底漏风,衬衫又挡不住什么,半夜被冻醒的楚宁动物本能地想找个遮蔽物,于是把隔壁家门口的小地毯给偷过来了。
她打着寒战,在窗边踮起脚尖探头,黑暗中她的眼格外的亮,她想看看姐姐。
不论她踮脚还是跳起来,还没窗户底高的她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心一狠,楚宁索性又把隔壁家放在门口的盆栽也搬过来了。
她踩在花盆的边上,小手支在窗台上,腰背伸得直直的,伸长了脖颈,瞄到了对方——
楚宁一眼就看到了姐姐。
只是一眼,就让她乱了心跳。

姐姐上半身只有一件内衣裹体,她清闲地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身后支着身体,五指自然地弯曲着,似是看着窗外的明月。
盈盈一握的腰肢,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微微突起的肩胛骨,楚宁咽了口口水,心里想的是,姐姐好像洋娃娃啊……
月亮那么的亮,那么的美,楚宁眼里只看到了姐姐比她宽许多的的后背,耳边心跳如擂鼓。

打火机擦火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火光窜动,楚宁眼里的光晃动,两手不自觉地用力握拳,后背一僵。
熟悉的烟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一切,只不过人不是那个人。
鼻尖又萦绕着烟的味道。
楚宁又回想起了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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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蹑手蹑脚地从盆栽上爬了下来,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无聊地玩着自己的双手。
一瞬间,好像狂风吹不到她了,好像她也感觉不到冷了,楚宁出神地看着眼前半空中的某个点,都忘了眨眼。
她甩了甩脑袋,想把脑海里的那个身影赶走。

脑海里浮现出了两个身影,那两个人影渐渐重合在一起,场景也渐渐重合在一起,这些充盈了她整个思绪。
楚宁觉得脑袋像是被灌了铅,脖子都要撑不住脑袋了。
想着想着,年龄还小的她扛不住睡意,回到自己的小窝,也就是从别人家偷来的地毯,盖好小被,闭上眼等待周公。

在梦里,那两个重合的身影被掀起一阵涟漪,圈圈波纹中,稍许臃肿些的影子沉入水中,精瘦颀长的影子留在原地,恍惚间,好像回头看向了她。
楚宁梦呓一声,努力伸出手想触碰眼前的人。
五指碰到一片虚幻,那人影如镜中花水中月,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醒过来的楚宁没有注意到面颊上干涸的泪痕,她朦胧的意识之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是那么的小。
自己的背也很窄很单薄,看起来都没什么肉。
腿也不长,大腿根堆积了很多肥肉,也没有像姐姐那样超好的曲线。
和姐姐相比,好像自己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孩子。

楚宁眼底的睡意席卷而空,她站起身子里,不远处的便利店在闪着小灯,楚宁拍拍膝盖和裙子上的灰,扶着还着有铁锈的栏杆,盖上自己曾经印上去的血印子,咬咬牙向前走。
 
最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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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楚宁连续打了六个喷嚏的时候,终于等到眼前的门开了。
楚宁撒手扔开碍事的地毯,眼睛亮闪,连喷嚏都知道识时务,停了。

四目相对,这一场景似乎已经出演许多次了。
青筋在唐苓的太阳穴上微微突起,握在把手上的手都加了几分力度,楚宁立马感觉到姐姐的神色中欲有风雨来的意思,在姐姐开口之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

只听噗通一声,楚宁重重地单膝下跪,双手盛着什么,平齐高高举过头顶,一根白色的东西放在手心,脑袋乖顺地低下,身子板得直直的,眼睛都不敢往上看,一副俯首称臣的模样。
楚宁神情视死如归,双眼一闭,心一横,语气沉重说道:“姐……姐姐,请。”
请?请我什么?

唐苓的目光游离到她的手心,一根被揉得皱巴巴的香烟捧在正中心。
唐苓:……

这一幕像极了下士向做官的献宝,望得到一点宠幸,也很像小狗找了一整个森林,叼着一根最漂亮的木头,放在主人面前,摇着尾巴求摸头。
唐苓从震惊回过神来,她颇为嫌弃地用两指指尖拾起那根皱巴巴的白色香烟。
小孩双手仍然高高举着,动都不敢动,活像个雕像。
此情此景,旁人定是会以为这个姐姐在霸凌欺负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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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烟被楚宁握了半个晚上,早就被汗水浸湿了,烟草特有的香味也没了,唐苓试着点了火,果真燃不起来。
她吹掉落在手上的烟草屑,面色复杂,先拍了拍楚宁的脑袋,说道:“你先起来,别挡路。”

楚宁跪久了,起身时趔趄了一下,她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咬着嘴唇偷偷抬眼看姐姐。
她自认为单膝下跪的姿势很标准,心意也很诚恳,礼物也……
楚宁回想起一个人大半夜去便利店偷一根烟的跌宕起伏的历险记。
礼物也很好!
但姐姐的反应怎么和电视剧的人不太一样呀?

唐苓面如菜色地盯着那根香烟出神了许久,之后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看到这一幕的楚宁心潮澎湃,姐姐收下了那根烟!
这是一个成功的讯号。
在内心对着空气出拳的楚宁依然保持冷静,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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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苓站在原地的确犹豫了很久,她在脑海里在一边看着俩小人打架。
俩小人长相和她极像,一个唐苓穿着校服,背着小书包,另一个唐苓是长大后的她,一套灰色运动服能穿一星期。
小唐苓一跺脚,满腔的正义感,义正言辞道:“老师说过,要乐于助人,要互帮互助,要……总之就是要帮人!”
大唐苓懒散地岔腿坐着,身子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双手在胸前环着,淡淡道:“小孩子懂个屁。”
一句话堵回去,小唐苓只能干生气,脸憋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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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确懂个屁,他们甚至连屁都不懂。

唐苓垂眼沉思,仔细一瞧,小孩的伤势似乎比昨天更好了些。
楚宁膝盖处的大片擦伤已经结了痂,也没有发脓的迹象,血几乎已经止住了,只有死死血丝从边缘渗出来。小孩别在头发上的发卡不知丢哪了,发丝乱糟糟的,脑袋乱得像个不成样的鸡窝。

刚才的唐苓小人让她想起了一些时间久远的记忆,久到她几乎要忘了那些糟心的事情,一时内心五味陈杂。

她想,她若是个有钱人,若是她有那个讨人厌的情报贩子一半的财力,遇到像楚宁这样的小孩,或许心一软就顺溜走了。
顺溜走了后,就把她们安置好,让她们好好读书,像她小时候那样,端坐在象牙塔里,日月光照耀下,一心圣贤地读书,读唐苓没有读完的三年级课本。

可是她是有钱人吗?
她不是。
她怎么可能会是。

唐苓想起了情报贩子的两手,那手上的每个指头上都戴着亮闪闪的戒指,什么颜色的石头都有,价值不菲。
她和有钱人,应该是一条生物链上相邻的两种动物。

唐苓的手掌在小孩的脑袋上,两指卷起一缕秀发,柔柔地绕在指上,只有一瞬间的刹那,她感觉到某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松懈下来,她好像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你进来吧。”
感受着被顺毛的楚宁如雷降在耳边,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过去时,姐姐脸上的温柔转瞬而逝,她半身跨进屋子,转过头没好气地对她说:“还不进来?你还想睡外面?”
楚宁如梦初醒哦哦了好几声,赶紧扑棱起脚丫子,仗着自己体型小,从姐姐的身侧先一步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