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天景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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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4
我开始是偶然被天惊艳的,这样的偶然谁都有,只要还能看见天空。记下来,恰巧那几天都好看,带着前面几天没记下的闷气开始记,中间第二次月考备考断几天又趁干旱的红霞在记,后来居然被它的“不好看”扯住了,至此才发觉天上和黄昏不止有暖色和霞,不止有颜色和云,还有一个我被它抓着藏在上面给我自己看。写完一回头看觉得很有奇思,就生妙想,念着能不能投给《散文》,惶惶又觉得差点程度。每次因为这种念想,已经快要刻意地去记下天的时候,天又如往常让我每次看都惊得说不出话来,造作的情感都会被驱除。复杂的人事离学生们太远(也有可能只是离我太远),广阔的幻想对现实缺少接口(以后会多起来的),深邃的沉思没有素材和时间支撑,我只得退而看一看天,在还有机会的时候(也可能一直有机会)抬一抬头,望一望自己。

2023.4.2
把东西从笔记本搬到电脑上顺便揪一揪错,越看越觉得有种悸动,跟着一起有强烈的感受想把东西发给谁看,然后就像渴了下意识拿水喝一样把这篇东西发上来了。我写的还挺多,但是备考紧,全部录完可能是五一的事情。
4.29
还是讲点人话吧:妈的,我以前怎么写的那么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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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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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6
粉橙色毫不忌讳,毫无自觉地爬上云团,与团絮外面的白蓝作骄傲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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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上橙色一道,灰一道,交替叠上去,再往上就是粗糙得多的云的边镶;再粉一道、灰一道,杂杂地揉上去,又有白色渗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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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云蒙蒙地行进,它背后的丝云有纹章一样的日的余晖,浮雕的亮色火烧一样极复杂,蔓延出去一个面,火的平面,以不可见的速度挥出去远长的一整条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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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海,有粉色的远远的海上火光;对过是那火光海市蜃楼的源头,压缩而发亮的漫漫橙色。云的船在橙色那边也能投射到粉色那边,两条地平线两极的船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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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沉的橙,落日的释放,在楼后的落日已将自己溶解在云下方的,地平线上方的这个容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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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来愈深的橙红,照对面挣出身体的余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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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
沾湿的红锈,红烟花的飞溅,火的黯淡,都在铁黑上,夜空里,黑暗中像使用滑块按钮调节一样稳定地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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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余烬,不是不烧却还在发红的炭,不是战后天边的灰和隐约红光,是太阳的结束和结束之后的视觉暂留。
最后的光有尖的多面的齿和渐变色彩,浅淡、落寞,像普通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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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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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7
走廊的视野太窄,只能侧头去看云。
长剑的刃平直、尖破碎,一横洒出墨点;斩向昏昏的橙,压住暗暗的远。
光在房间的前后墙两次投射,秋在天空的上下云多次抵达,倒悬的水泥台阶,灰里的污秽被楼道尘灯,橙色的楼道尘灯照出对比色。
台阶之间有白蓝,台阶最底下,在日前面有白花纹,从台阶上去是愈远愈暗的长廊。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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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9?
灯光占领所有人的黑夜,雨又扰乱灯光的节律,打碎灯光在地面的影,于是室外的人又被雨用另一种方式统治。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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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
灰云里的亮色是拿手指擦出来的。
不是,是从大的云的纺机上,一束束被撑开的云线之间透过来的。要么云怎会把亮色包围,让灰色复原?
也不对,是在云的海面以下仰视,在簇簇排列的亮波纹里闪出来的,要么怎会亮色散成三四五条,远处的海面边缘被云点得密密麻麻?
还不对,是天空的大地裂开的伤口和血液,云是暗的草,中间是亮色的石土,要么怎会开口如此锐利,边缘如此毛糙?
更不对,是天空的石灰墙上,亮色的炭生硬光彩的涂痕,要么怎么会有若隐若现的,非灰非白的淡影?
再不对了。从那边来的云有厚度,石灰墙怎会有透明度?
云的厚薄,云的深浅,云的轻重,云的虚实,云的浓淡,云的宽窄,云的松韧,云的清浊,这天上的一切变化,
大概都不完全能通得到地上的变化吧。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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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1
今天大晴,天得以显出它的虹色:从灰紫到晕红、亮黄、蓝再到亮蓝,往那边是灰蓝,再到灰紫。这条彩虹无限长,它的宽度达到地平线的另一端,并以十二小时为周期复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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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红散了,黑暗的天光留下一个还在滚烫的地面一样的影。
彩虹又没散,我曝光调低的眼睛仍然注视着逐渐连在一起的色彩。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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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2
虹在成为虹之前温暖又温柔。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暖色调的光”,觉得要么这种光从黄灯楼梯间墙上衬出,滚烫得不像“暖色”,要么这种光在台灯下面,显得又亮亮冷冷的。远远看过去的天感觉上不是这两者的平衡,而完全是另一种颜色。它在白墙壁上是彤红的,在天上是澄橙的。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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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3
一片淡粉色,一笔一笔铺在云和天上,云的边承接着颜色并更亮地返还,云的内里依旧灰蒙蒙,挤压着天的形状。
被铺开的淡粉色原来画在耘耕后面的底云上,底云原本是白色,位置在太阳之后,就被涂上了粉色。
在几分钟前,在表云没有完全吞没太阳时,表云和底云都承载着大片逃逸在缝隙里的金色。然而现在淡粉都褪下去了,底云已经看不清,只有表云上片的浅灰色,准备引领下一轮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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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宿舍三楼的楼梯间可以直接看到校门口。方才有一位母亲站定在校门口外被小孩子缠身,现在有一位母亲在校门口旁的栏杆缠着里面提着饭盒的大孩子。公路上往那边去的靠北的道明显比往这过来的靠南的道快,因为南道的车开得很慢,有两条车道被等待的家长的车当作停车位堵住。
两条路再往北是郊区森林,再往上是黄色,再上是蓝色。请假回来的高二同学走高三男舍下面就在校门旁边的一条道去东区,有一个人停下,好像无目的一样回顾,然后抬头看我一眼。我把目光放回动的和不动的车灯上,我不知是什么时候她不再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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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又开始了。今天是比教师宿舍灯牌红的血橙色。刚刚的颜色要淡得多得多,我想这是“天被压缩”的又一个强有力的证明。因为天被压缩了,所以天顶也暗下去了。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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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1
被全天空的淡粉和混进的蓝在大走廊审视
被叶间太阳的长啸俘获
被闪耀的血丝带穿透
与黑夜的红色戈壁下落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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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这边的沙丘粉了,现在只像朵草莓棉花糖,再过会就没有力气了,回到灰白色。

那边的沙丘金了,又暗下去,又红了,在同学的相机里,被风拦住去路的沙丘突起在沙的边缘,卷曲着天和云的过渡线,撕裂着天和云的分割线,既依着又飘着,只让光流动,只让金子和血液的太阳二次铺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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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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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我不能形容它,一形容它就不是它在占据我的脑袋,是语言在占据我的脑袋了。

然而我还是要尝试。

从黑云滚出来黑烟,被压缩的日光在天衬出,被日光的灿烂、华丽、疲倦、迟暮轮番携过,被黑云间的二十度角夹着,又把黑云的另一个罅隙填上。黑云是一个典型的景,能自己突出黑烟和光的焦点,自己制造粗糙和蒙的细节,自己顺应光的渲染,自己移动灰的重心。

它在动,我能感觉到,我总结出它在向左移动。把自己荡成几万丝几万缕,在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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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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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今天日落前,天空在用云的笔触模拟模型般的银河。
今天日落不久,天空在用它圆的色块模拟放大千倍的月亮。
今天日落有一会,天空在用它墨的意境模拟另外一次日落。
今天日落之后阴了,云在借天空暗的光模拟夸张的,化成絮的银河,化成烟的群星,化成纱的极光,化成浑水的纸浆。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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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空气一样清的细雨,隐匿了踪迹,在余光中偶尔现形。闪一下,目光跟去什么也看不到;调一下,很快躲回空间做的树丛后面,怕被点名。

11.5

云那边锻接了一块冰——还是大海?熔接处有极少量阳光的掺杂,在冰和云的挤压下先透出薄光,再暗下去,灰又微紫的云和蓝又黯寒的冰就此加工成一片大云板。大云板冷却下来了、

11.6

去报刊亭,即将转向东围墙边的窄长路——

月。

白月、电塔、楼背、球场地面、红镶的云,铁黑栏外电塔下的树,电塔上的重线。

白月、塔吊臂、“美的置业广场”的远楼,右前方宿舍楼,左面铁栏墙,红云,红砖地,两侧菜地,树,前方球场的人,宿舍楼前关门的报刊亭。

空气很新,谢谢报刊亭。

扭头,上蓝冰下红云的大云板。

扭回头,月黄一点了,亮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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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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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像是从天上城市的最底部向上看,平平的云板作地基,从撕裂的地基里能窥得被阳光斜照的上面的建筑。

能被阳光照耀到的高楼散落,大部分被井底之蛙的视角蒙蔽住,并最终消受尽夕阳最后的光,只留青蛙们在白色天空下分辨一大片不知是地基还是高楼的,交错得清晰分明的灰雾。

顶头的冰蓝色里不知哪栋建筑落下废水,和教师宿舍楼上面孩子与油锅的叫声一同构成偶尔的烦扰。

他们还留下了天上铂金色的美景给我们的菜板和母亲,留下了在天空蓝到白的渐变区上边缘泛白的云片给我们操场上奔跑停留的学生,留下了带白粉色的灰后面的幕布给我。

他们即将把牛奶色的上盖和黑色的下盖包合拢了,锁住浅蓝,再往下,在夕阳消失的线之上,他们灯火通明,裂隙一片一片。在合拢前把自己塑造出内部撕裂的下盖上,我从侧面看见了他们破碎的城市,即将向我们关灯,但十足地远,十足地繁,因而无法让我准确找出词汇来描述他们的长,他们的慢,直到那边消失光以外所有的色彩。

本来我想问他们为什么,但是后来脑子空转了,又找不到当时的念头。可能让我们问为什么就是他们的目的吧。
 
2022-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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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真的数不了有多少层云,真的有很多层云吗?真的只有一大层云吗?能辨出有一丝深色像最表层的低云还有深深浅浅用颜色变化来伪造底部起伏的一长片雾,斜连进一片深色大云板——然而全部模模糊糊成一团。看的稍微清楚点的是深层高云上开出来的薄薄光裂隙把表云照出影子,还有表云薄弱的空处出露的深深里云。看得更清楚的是地平线上方锐利的深浅边线。然而我到底还是不清楚表云和底云究竟是不是一个整体,有多少层,能怎么度量。像一个只用远视野研究而不实天测量,凿云穿雾的天质学家。这样的观天学者注定只得探究云和天的美而无法发掘云和天的真相,不了解水汽和雾的衣食住行,世事变迁。远景太美了,而近景是先丑后美的转换方式的欣赏。

不对。照这么说,从蒸锅里冒出来,被空调意欲捕获,充斥于呼吸的是什么?既然观察不了天光的机理,只能远观气层里衍射,那汽车上反光的跳跃,电能汹涌的形成——树木的成和灭是什么?

我好像没有通过否定我来否定世界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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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保持着原先色块的排列,套之以深海的滤镜。我却看不到昨天那样朦胧楚楚的月,因为她今天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