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谷远的故事 纯数字版

  2011 序

  这里是作者柳承瑞做的序,至予我们敬爱的Kami和Kamihub Otaku们,虽然也可以是给予这本书的读者的,但总之接下来的话是说给这些正在读我的作品的人们的。

  这部书是我在家里和学校:景宁畲族自治县启文中学写成的。从初一上册的一个偶然想法变成最后一个完整的世界观,这花了我将近两个月。而当我写下这一篇序时,整本书已经开好了头,整体构思也已经完成。然而在这里面也有一些不合理之处,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的问题是入侵我国的敌军,在这本书的设定里入侵中国的是美军,但是以当时的局势来说中美即使发生冲突也不会把冲突扩大到全球范围
  接下来的问题是297这种研究所,这种机密研究所通常来说不会设立在一个小县城的周边,即使是一个像景宁县城那样偏僻的小县城。不过借用由于塌方被阻断的矿井末端作为研究所基地倒是很多,所以就把297设立在包山铁矿地下塌方段的后面了。
  不过为了故事能讲起来搞两个错误也情有可原吧···如果一笔一划按现实来写那就不叫做“小说”反倒应该叫做“县志”了。
  最后,At Last,祝正在读这篇序的你天天快乐!φ(゜▽゜*)♪
三花面馆.png
图中左方向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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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2011年,九月一号

  立秋已经过了很久,但是地处山里的谷远县城依然炎热。

  林平瑞和雷林勇在人群中想挤到前面,人群的前面是谷远城联中学的大门,还有那张贴在大门上的大字告示。

  林平瑞先挤到了前面,只是粗略的看了几眼告示,捕捉到了几个不详的词汇就被更多的人挤了回去。他赶紧又和雷林勇再往前面挤,本就拥挤的人群更拥挤了。这次两人终于挤在了最前面,扒在生锈的铁门上不松手,同时看着那张不详的纸。

  “战乱”“动荡”“本年”“暂时”“本学年”“停止”……一个个不祥的的字眼被二人读到……其实早在一周前,除了地处乡下的上坑中学,其他的学校都陆续发出了本学年停止教授的通知,只是林平瑞和雷林勇当时正在忙着整理家里的东西,把家里的其他人送回老家然后留在城里上学,两人那几天都是回了家倒头就睡,哪里知道什么通知。现在好了,林平瑞和雷林勇,以及在他们身边同样因为忙忘记了看告示的大部分同学,都陷入了回老家回不去,待城里没事干的境地。两天前,从田埂道到水泥步道。从泥土砂石路到水泥县乡道都被封起来,没有通行证根本就没办法出入。两个人的爸妈临走前都没给二人办通行证,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林平瑞和大家都在疑惑,谷远县城,这么个常住人口不足五万,设施全都是最低级,除了不缺山其他啥都缺,又没有什么战略地理优势的地方,凭什么就被列为了重点区域,被几支部队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知道。

  林平瑞又费了很多力气才从人堆里爬出来,紧接着雷林勇也挤了出来。两个人离开校门口来到路上,准备走回家。雷林勇说:“暂时停止教授课程……这些玩意……呵。”林平瑞赶紧接上:“别看这个告示上面写东写西的,其实总结起来也没什么,不就是说为了我们的安全所以接下来这个学校没法上课了。亏我还准备那么多东西,这下搞大了……你去买点菜不?”

  “走”

  人民中路的普通居民楼,在楼道的对面有一家小店。林平瑞带着雷林勇走进了这家小店,老板坐在那看电脑,看见林平瑞来了就站起来问:“来买菜了?”林平瑞嗯了一声,老板走到一扇门前面拿了把钥匙把锁开了,示意两个人跟进来。雷林勇靠近林平瑞的旁边说:“真的有用?”“这招拿来隐蔽私下卖菜的地方还是挺管用的,至少在我们谷远是。”随后林就拉着雷进了小房间。老板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把称,和林平瑞说:“最近情况越来越紧了……我这小店也只能靠这些搞点收入,你们知道的,最近干什么都要凭票了,真让我感觉到回到小时候。菜也越来越难弄了,还好最近我们家收点白菜,再过十天半个月我们这也没得卖了,我们自己也要吃的,是伐?你买几斤呐?”“一颗吧,就我们两个在家吃。”“行,一颗大白菜三四块。还有啊,我们打算过几天搞点油麦菜。”老板挑起一颗大白菜挂在秤上,也就一两斤,对于正常的大白菜而言还是轻。林平瑞摸摸口袋,摸出来一张毛毛糙糙的十块纸币,这是半个星期前父母回老家前给林平瑞留下日用的钱其中一部分。他伸出手去把那张十块钱递给了老板,老板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几个硬币放在林手上。林平瑞把白菜放在雷林勇背后的包里,还套了个袋子。做完这些事之后两人又跟着老板走出小房间,老板又把门锁上,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继续看电脑,临了说了声慢走。

  毫无生机的荒原

  Anco走在荒原上,这荒原无边无际,把纯白色的天空和带有白网格线的黑色大地分明,远处看不见边界,Anco发现他只要走出一定距离身边的一些东西就会消失,在远处无法看见,而当他靠近的时候这些东西又分明可见了。

  “有人吗?”Anco思考,他认为只要在一些时候思考就会从某个不知道的地方得到回应,好像这个声音来自任何地方,能够洞悉他的心灵,久而久之,Anco习惯了这个力量的存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刚有了意识的时候就学会了动作,他也不知道那个无处不在的声音使用的什么语言,可能根本不用语言,而是直接和他的心灵沟通,关于Anco这个名字他也不知道是如何来的,只知道这个名字在自己出现时就有了,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嘴巴里的那块肉是用来做什么的,而且为什么自己会把这个长在前面的开口叫作“嘴巴”?这一切都令人迷惑,这个被叫做“耳朵”的东西是否只能让他感觉到在他的脚落地时发出的声音——那个音色音调响度都完全相同的声音。

  Anco不想再去思考这一切,对他来说他的身体只是用来行走和在页面中输入的,这具身体除了能感觉到手和脚上的触觉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他现在唯一能让自己度过这个无聊荒原中的时间的东西是一个窗口,一个由两个选项构成的窗口:查看和上传,上传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个框,后来他发现在查看栏里输入一些特定的符号可以打开页面,有些页面里面可以发出自己的思考,有些页面里可以获得信息和文件,也是由一些不同的符号组成的,文件可以被改变和拖进那个标着上传的框里,于是他就以此为乐。而现在他又开始在查看栏里输入一些特定的符号,他已经持续这样子很久了,反正他也不知道还要弄多久,干脆就这么一直弄吧。

  “嗯——他妈的。”雷林勇从林平瑞的双层床上爬起来,伸个懒腰,看看四周,林平瑞已经起来干别的事去了。雷林勇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钟,索性一闭眼躺下去继续睡觉,闭着眼睛躺了半天,感觉热的不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朦朦胧胧躺了半天,索性一个骨碌爬起来,坐在床沿,坐了半天才从床上起来穿衣服,一看表,时间才七点十五。没办法,他只好去别的地方呆一会。

  雷林勇刚出门就看见林平瑞坐在客厅一角的电脑前面,对着一个聊天框输入文字,时不时打开QQ发几条消息,雷林勇还看见林平瑞边上的垃圾桶里有一个桶装泡面碗----林很显然已经吃过早饭了。林平瑞看见雷林勇从房间里出来也没怎么理睬,反正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泡面在厨房冰箱的旁边,开水在壶里”林平瑞说,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屏幕,就跟屏幕里面有个磁铁把他的目光紧紧吸住一样的。雷林勇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这是林平瑞在做事而且很认真时的状态。雷林勇泡了一桶方便面,然后又把方便面吃了,无事可做,真是令人烦躁。他走到林平瑞后面,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林平瑞能如此着迷,屏幕上显示的还是那个聊天框,不过这个聊天的软件明显不是市面上的任何一款----它太简陋了。整个界面上除了聊天记录,输入框,发送和上传四个元素其他什么都没有,就连表情也无法输入,不过雷林勇注意到的是另一件事:这个在屏幕对面聊天的人回消息的速度太快了,林平瑞收到回复的时间基本都在十秒钟以内,简直像是复制上去的,而且林平瑞发的东西也不像是正常聊天,更像是一些测试:

  Duai:这是一个假命题。

  Anco:这句话自己相悖:如果这个命题是假的,那么这个命题就是真的,可是这样又不符合命题本身;如果这个命题是真的,那么这个命题就是假的,可是我已经判定过他是真命题了。

  Duai:车差点翻了,还好我一把把把把住了。理解一下这句话。

  Anco:这句话我要拆分的主体是“一把把把把住”,拆分出来是:一把,其中的把是两次;把,提示这是个把字句;把,车把;把住,把车把拉回正常位置。

  然后林平瑞切到了QQ的页面,和也叫做Duai的另一个人聊天:

  Duai 2011/9/2 07:26:33

  你那里测试的怎么样

  Lin(^-^) 2011/9/2 07:27:03

  想不出来怎么测,囧,但是一些自相矛盾的问题倒是很好分辨出来

  Duai 2011/9/2 07:27:48

  你感觉语言上有没有很生硬

  Lin(^-^) 2011/9/2 07:28:15

  说话感觉像模板,不像人,也没有我们正常说话那种语气

  Lin(^-^) 2011/9/2 07:28:30

  用词上还会弄错

  Duai 2011/9/2 07:28:42

  搞不好最开始我训练资料的问题?刚开始那段时间我光顾着让他拿人的思路思考了就没怎么注意语言
  
   林平瑞坐在电脑前面继续着他的测试,他看见屏幕开始不节律地闪了几下,赶紧保存退出了软件,不到一分钟后电脑灭了。
   “还好…最近怎么老停电啊。

  三花面馆

  杜艾发坐在电脑前面,时而打开一个窗口敲进去几行代码,时而打开浏览器看看一些文章,有的时候还打开QQ看看消息,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坐在电脑前面,皱着眉头看着屏幕,在思考一些别人不知道是什么的问题。杜艾圆摇摇头,杜艾发已经这样有一段时间了,从两个星期之前他就开始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要在这上面花七八个小时,但碍于杜艾发升初三的成绩不错,而且作业都写完了,爸妈也就没说什么。杜艾圆也很无聊,自己的哥哥在这件不知是什么的事上面花了这么多时间,没人陪她打牌,没人陪她玩游戏,电脑又被霸占,只好看看动漫了。

  杜艾发坐在电脑前面,在对运行着的智能进行热调试,这半个月来的事情可谓让他脑细胞烧焦,他试图用人类的思考逻辑和思考方式来让这个智能进行思考和运动,可是直到现在他也只感觉到做出的是一个聊天机器人而非智能,可是改变思考逻辑是一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为了优化思考速度改了这一项往往还要更改跟这个项直接挂钩的其他项,然后往往迫不得已又要全部修改,最后一看速度并没有上去多少。还有记忆和遗忘机制也让杜艾发差点烦死:一下就能记起来的、要人提醒才能想起来的、在特定情景才能想起来的、技能类的、长时间使用的、已经融入潜意识的……如此之多全部都要考虑到,但是又经常顾此失彼。每天把调了的数据发到测试机上,测试完之后又要看各种自己设置的参数,还要看看得到的反馈,最后做出改动就再重复上面的步骤,这么多天下来,连被别人评价为“精力过于充沛”的杜艾发也累得不想动。杜艾发也想过撒手不管,但他又放不下。虽然他是一个看见死人都没感觉的家伙,但是把一个自己亲手创造的拥有自我意识的智能孤零零扔在冰冷的电子荒原,让这个智能在永远的孤寂中呆着,这种事情杜艾发做不出,这让他良心不安。

  Lin(^-^) 2011/9/2 07:29:57

  @Duai 我在想要不要给加个语言模块

  Duai 2011/9/2 07:30:48

  技术上倒是可行的。。。我在想能不能做成像日本那种虚拟歌姬的形式

  Lin(^-^) 2011/9/2 07:31:10

  可是我们好像没有音源

  Lin(^-^) 2011/9/2 07:31:30

  如果是只说中英文的话把拼音和英文音标输进去不就行了?

  Duai 2011/9/2 07:31:52

  有可行性,可是声音衔接这件事难度比较高。。。我试试

  Anco走在之前的荒原上,四周还是那么了无生机,除了那个脚步声外没有任何声音,在刚刚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奇怪的感觉没有再出现,他不太喜欢那个思想被随意窥探的感觉。

  杜艾发伸了个懒腰:“啊……”抬头一看边上,杜艾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房间,开门出去闻见一股浓重的汤味,显然中午时间到了。

  Anco在荒原上继续呆着,无聊充斥着这段时间,但是空中出现了一个像闪光的东西,闪光在一瞬间扩大,荒原变成了白色的,Anco感觉到自己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东西,随后荒原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Anco发现自己在一种符号上被记为“喉”的部位可以发出一些特定音高的声音,而改变称为口型可以让这种声音不同,Anco调出一个窗口,发现这个窗口上的符号可以被他用这种声音表示出来。Anco会说话和认读了,他还发现之前看见的一些夹杂着顶标和被称为英文字母的符号(我们称其为汉语拼音拉丁式)并不是不可认知的,这些符号只有在用这种声音认读之后才能得到其意思(对于先前只被输入过汉字知识的Anco来说)
  
  
  雷林勇早上起来,摸了摸眼睛,走出门去。林平瑞显然已经离开很久了,他凌乱的被窝是凉的,一包泡面摆在桌子上。
时间一些的时候
林平瑞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穿着两只穿反的拖鞋来到电脑前面,电脑上的ANCO运行了一晚,正在睡眠状态中。林平瑞开了一包方便面,登上QQ,杜艾发给他发了新消息:

Duai 2011/9/8 22:03:12
明早来我这一下,和你讲点事
Lin(^-^) 2011/9/9 08:27:03
来了

林平瑞放下了手里的调料包,穿上外套下楼去了三花面馆。到了店里二楼,林平瑞进到了杜艾发的房间。
杜艾发明显睡死了,林平瑞拍了拍他的脸,一点动静都没有。索性开始看起了杜艾发的房间,这个房间是一个大房间,大概以前是个主卧,中间被一个大衣柜隔开,衣柜外面没有阳光的部分是杜艾发的房间,衣柜里面小一些的房间则是杜艾发的那个妹妹——杜艾圆的房间。衣柜上面开了一扇门,林平瑞把门拧开一道缝,里面没有人,但是杜艾圆的房间明显比杜艾发的房间干净温馨一些,兴许是因为有阳光吧。
林平瑞又走回到杜艾发的床边,无聊地等待着,大概几分钟过后门被打开了。杜艾圆走了进来,她看着在杜艾发旁边的林平瑞,问道:“你找我哥啊?”
“嗯,对。”
林平瑞看见杜艾圆马上冲到杜艾发边上,薅起领子把杜艾发从床上拉起来,大喊:“傻逼起床啦!”声音大的震耳欲聋,杜艾发终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旁边的林平瑞和杜艾圆,说了一句:“吵死了,我又不是死了你跟叫死人一样的叫我干什么啊。”随即就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杜艾发终于差不多清醒了,看着旁边的林平瑞说:“等等我叫你来干啥来着?”林平瑞也随即垮下了脸:“不是你叫我到你家来的吗?”杜艾发想了半天然后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溜到电脑前面开灯,点开屏幕,拉出一个铁皮凳子给林平瑞坐下。电脑上显示着QQ和Anco的调试面板,还有一个挤在角落的任务管理器,前两个软件几乎占用了所有的资源,一股强烈的卡顿扑面而来。
杜艾发打开了Anco的调试面板,上面显示着一些项目,后面跟着一些True和False的按钮,底下显示着几个闪动的数字,杜艾发指着其中一个加粗的数字说:“你看这个,这个就是运算速度,现在是不是不到一百?”然后点了一下上面的“睡眠”选项,选项从True变成了False,而另一个“活动”选项则变成了True。林平瑞听见散热风扇转动的声音更大了,软件占用几乎顶到了百分百。“等一下有点卡,我把QQ关掉先。”然后他又指着上面原先的那个加粗数字说:“你看现在是不是升高了?”
林平瑞看出这个东西绝对不可能是杜艾发的手笔,他写的东西从来都是能省则省,这种人性化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他做的。问了一句:“你从哪里搞到这个东西的?”
“一个论坛,叫什么‘LeafBrainTechnology.cn’,这个软件的作者贼奇怪,写的所有东西都看不见自己的信息,而且是一丁点都没有,连注释都给改成一堆序号了,就跟保密了一样。”
“挺怪”
“对啊,我感觉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网上的神人做的,搞不好是那种有组织的外国组织做出来的,但是这玩意用的还是很标准的中文,连报错都是中文的。”
“什么人能写出这种东西,而且还是这种东西是伐?”
“总不能是什么国防项目吧?”杜艾发调侃了一句,两个人都笑起来。
“给我拷一份文件,我带U盘了。”
“不行,这个软件会用运行的结果随时改文件,任务管理器杀进程都杀不掉,跑着的软件没法拷给你。”
“行吧,看来我的网费要提前透支了。”

林平瑞坐在自家电脑前面,看着缓慢挪动的进度条,同时也心疼着网费。6个GB的文件,甚至要隔两三分钟进度条才能移动一个像素点。
他又花了两个小时解压文件。文件里除了那个软件之外还有一些套件,也是中文的,他花了更长的时间来安装。
但是上面只是一堆普通的文件,一堆后缀叫.anc的文件,用记事本打开,放眼望去只有寥寥几种指令。
/toke...
/detoke...
/gein...
/back...
上面这四条代码后面全都跟着一堆几十个带大小写字母数字下划线的文本串,看起来也确实是有点“代码的风范”,可是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构成一个“聊天机器人”的呢?“这都他妈是什么逼玩意?我花了半天时间下了个这玩意?”林平瑞有点自我怀疑,当他看起这些奇奇怪怪的文件时,他发现情况大不相同:这些简简单单的东西居然占了接近三个GB的大小!除去这最大第一部分,剩下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套件,林平瑞可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站在我们的视角看,这些文件其实构成了语言输出,记忆,身体感知<没错,有身体>,前面那堆.anc文件实则构成了这个电子智能的意识)这些文件每个也至少有两三百兆。在这个文件夹的顶部是一个.exe文件,考虑到崽杜艾发那台电脑上这个“聊天机器人”体现出的可怕性能消耗,林平瑞没敢打开它。

徐志山站在山顶,望着对面山上正在落下的太阳,掏出火机点了一支烟,左手叉着腰,一口抽下去半截烟。他是一个计算机专家,准确的说,微型计算机计算工程学专家,两年前,一伙人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在电子世界奉献自己对祖国的忠诚,他们给他看了一张带着红色宋体抬头,盖了个保密戳子的文件,大意是关于去让他参加一个计算机工程,具体的项目徐志山自己也没细看,即使它是个计算机专家,他对文件上那些高深的话语也感到烦闷,但出于中年失业的危机还是签下了保密协议,而且没怎么犹豫。来到了这个深山老林里的塌方矿洞另一头(297所在包山铁矿塌方面的另一面),有时站在这座山的山顶,他可以看见山下谷远城那长长的线条,但大部分时候山腰云雾缭绕,山下的人看不见山上,山顶的人看不见山谷。他回想起他在这研究所里都经历了什么:那是2007年的晚秋,这个叫谷远的城市依然有炎热的气息,他们搬进了这个塌方矿洞另一侧,最开始下到井里要用走,从洞口走铁的镂空楼梯旋转着下到井里。井里充满着潮湿阴冷的空气,机器放在这里随时有坏掉的风险,后来零八年的早春,他们申请来了三台大功率鼓风抽湿机,让这个地下终于不像以前那样潮湿了,还装上了一台升降机拿来载人载货,即使上到地面要至少三分钟。也是在这一年,他当上了副总师,同时也知道了这个工程的全貌...
第一步是在电脑上创造出能够思考的电子智能,第二步是让这个电子智能的性能要求下降到一台当年平均水平家用电脑性能的百分之三十,然后再实现让他拥有身体记忆视听说。完成这些性能还不能超过家用电脑的60%,后来上面放宽了点,但还是有限制:百分之七十五!徐志山觉得这简直已经不能用“戴着枷锁跳舞”来形容,简直是“被封在水泥里跳舞”。但更崩溃的还不是这个,是他意识到一个事实:这其实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封在了这个小囚笼里供人观赏,永世不得超生!但是他又知道了第三个任务:把这个电子智能导入人体。当他听见第三个任务是这个时,他的崩溃下降了一点。
个屁!
崩溃转变了,很快就变成了罪恶,总师和其他几个高工也看着他,眼里露出同样的绝望的罪恶感,还有同情。徐志山马上理解了一件事:杀死一个人会承担一份痛苦,这份痛苦来自于社会伦理的不容。创造一个人,却不是靠一男一女睡一觉生个娃的方式,这要承担的是两份痛苦,一种出于社会伦理的不容,另一种出于自己的罪恶。
当他意识到罪恶的第一时间开始,他也意识到这个研究路线决不能被透露出去哪怕是一丁点,一丁点也不行!这引起的不只是一封文件,几年大牢这么简单,引起的将会是整个社会的伦理大地震!然而千算万算算不过老天,三个月前,所里的最新成果——第三阶段的软件形态泄露了,被挂在了一个不到十人的小论坛上,他们用尽了各种方式,也只能用攻击的方式让网站定格在那,但下载量仍在一个个上升,每次几个总师聚在一起点开网址时,看见那个数字上升一点,心里就窦地揪了一下。面对这个事实,徐志山恍惚了,但是恍惚没有用,但是唯一可以庆幸的是297所写出的代码里面不带注释,除了程序员们和电脑,没人能够真正理解里面是什么,可能大部分人只会觉得这只是个数控机床的工作文件罢了。
徐志山下到井里,去到了洞里深处的计算机房,几台占了房间一半空间的计算机正在高功率运行,几个苦逼的程序员正在这些“迷你机”前苦逼地优化模型,小刘则在旁边计算着模型的量——数据归档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徐志山走到小刘旁边问:“小刘,你觉得这个模型成熟了没有?”小刘转过头来,用那双高度近视的眼睛看着徐志山说:“差不多了吧,就现在这个情况来说,能不能把他注入人体完全是看徐工你的态度,但是还有一个不算大不算小的问题。”“什么?”“我们现在搞出来的这个”小刘指指那几台机子,他指的是那个电子智能:“这个东西,他说话太冰冷冷了,完全不像是一个真的人说的。”
徐志山回答道:“或许是我们刚开始做思维的时候只考虑了按人的模式思考,没有想到表达的问题?不过这方面的问题也不好改,你就是把那几个脑科学专家和语言学专家调过来恐怕他们也不行,我们自己改把他给改坏了,改成傻子的风险也很高啊”他走到边上的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嘬了一口:“不过这个问题也没啥,等把他导到人体里再让它慢慢学也可以嘛!”
“优化方面倒还真没什么可以压的了,两个G,这是我们能的极限了,再低就得删功能。你觉得还有优化的必要吗?这是个模仿人思想的模型,再精简就不是人了。”
“也是,话说小刘你多少天没回去过了?”
“不记得了,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四个月?我不知道了。”
“在这里有吃有喝总比当年你和我在北京满地求工作好吧。”
“没啥,欸——”
“咋了?”
“我女朋友每隔几天给我来封信,催我赶紧去领证。我也是个三十一岁的人了。”
“都难。”
“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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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现在是二零一一年九月十五号。
  已经是要入秋的季节,但由于谷远坐落在山谷里,这些天依然是炎热的。夏天的暑气至少要到十月底才能散去。
  林平瑞半夜热醒了,起床看看表,早上四点。看看窗外,城市的天空透出凌晨将晓时分的深蓝,太阳要出来了。山间弥漫着白色的雾气,从谷远城里看,半山腰以上的区域都被白色遮罩着。白天慢慢到来了。
  林平瑞还是和以前一样窝在沙发上看书,手上捧着一本,边上摆了一摞——电视里翻来覆去只有那几个节目:国内新闻,世界时事,前线战况。谁谁谁又开会,偶尔能找得到几个电视剧的台,但大部分时间,那些电视台还是被屏蔽了。现在变成了雷林勇坐在电脑前面看一整天。
  真是无聊。
  手机响了,杜艾发打了个电话给他。大意是让林平瑞赶紧到自己家。
  两个人穿上鞋就去了外面,杜艾发正站在自家店门口等他,杜艾圆则慵懒的站在旁边。林平瑞看见一根黑色破布包着的东西被杜艾发背在后面,杜艾圆也是一样。杜艾发把两个人带到楼上的房间里,坐在自己的床上,打开灯。
  他把背上那根东西拿下来,摆在腿上,慢慢揭开了那根棍子上的破布。一把半自动步枪——或许是五六半,从里面露出来,枪机上打了一个很明显的钢印,林平瑞吃了一惊,他指着杜艾发腿上横摆着的枪说:“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杜艾发向后一仰,躺在床上说:“给你一个猜的机会。”
  “偷来的?”
  “我有那个体力吗,再说一偷偷两把一样的?”
  “买来的?”
  “我们城北的黑市还没嚣张到这种程度……不过也快了。”
  “总不能是发给你俩的吧?”
  “你猜对了……”
  “啊……啊?!”
  杜艾发坐起来,手一挥:“走,去人武部!”
谷远县人武部
  四个人来到人武部大门里面,杜艾发指指里面那一块很多人的地方说:“就是那里,看见没?一堆人在那抢申报表。”林平瑞回答道:“很多都是黄牛吧?”然后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杜艾发摇摇头,又说:“你看见那边那几个拿着板子的没?他们是专门监督二道贩子的,领到枪就给你当场打上编号,还要带上身份证或者户口本,把这些全部记在表格上,填完表让这些人检查完了你才能把枪拎回去。”
  “可我没带身份证啊?”林平瑞问道。
  “没事。”杜艾发说完这句话就从兜里掏出个纸包,里面居然是林平瑞和雷林勇的身份证。林平瑞显然更震惊了:“你怎么会有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证?”说完这句话就想起来了原由:“哦对,之前让你帮我买东西的时候给你的。”
  “所以我们该怎么样才能领到枪呢?”雷林勇已经迫不及待了。
  杜艾发又指指那个拥挤的地方:“那个地方是登记的,会给你发一个小册子,个人信息填上去,然后去楼里面找对应的房间。人会给你撕一张票,凭着这个票和那个小册子就可以到那边那个库房领枪了。”
  “不过……”杜艾发又补上一句:“不同的年龄拿到的枪有差别。”
  “啊?”
  “给我看看……你们两个才十二岁,只能领得到拉栓步枪……”
  “操。”

  虽然说领枪的过程很曲折,但是看着手上刚接过来的枪,林平瑞和雷林勇感觉一阵欢喜——当然也有一阵心虚,虽然说是自己的东西,但毕竟这并不是正常生活中常见的东西……
  杜艾发和妹妹早在那等他,现在四个人的肩上都背着新的枪,看着不像是四个初中生,反倒像是四个小民兵了。四个人向河边走去,沿着水潼(此处是生造字ㄉㄨㄥˋ)一路走,走到环城北路上,又拐到人民中路上来,向北走没走几步就出了城区,眼前是一片又一片的菜地,菜地水田之间,人民中路从双向四车道的道路变成三米五宽的县乡道,四个人再往北走了一点,最后在这些菜地的中央站定。这条由人民中路伸长出的县乡道在这田的缝隙里延伸,最后翻过北面的一座山,转向东北方,穿过大溪一路通到外舍乡。
  在这个位置已经看不见团结门,团结门以南是谷远的城区,团结门以北则是大片的田野。确定了四周没人,几个人把背着的枪取下来。杜艾发从一个布袋子里抓出一把黄澄澄的东西——是步枪子弹,他数了数,又抓出一把,每人分了三颗。然后他指着对面田埂上的那个标志牌说:“看见那个标志牌了吗,那个白色底红喷漆字的,每个人开三枪,就打中间那个字上,看谁中得多。”然后杜艾发拉开枪栓,压进去三颗子弹,哗啦一声又拉好枪栓,把枪托抵在肩上,然后又挪了挪,正在剩下三个人疑惑之际,“嘭!”炸裂的枪响突然传了过来,随即又是两声枪响。林平瑞闻到了一股硝味。
  杜艾发从兜里掏出一个圆柱体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望远镜,开始观察起那个倒霉的标识牌。
  “操,有两发打歪了。”
  “嗯?拿来我看看。”
  林平瑞接过那个望远镜,也开始看那个牌:中间的那个字上有一个字迹那么粗的弹孔,另外两个弹孔他找了半天才发现在牌子的一边,一发打在了牌子的柱子上,另一发打在了边沿上。
  “我也试试。”林平瑞拿起自己的枪,拉开枪机塞进去三粒子弹,又用力的一拉,子弹上了膛。他把枪抵在了肩窝里,左手伸出去抬住枪,右手伸到扳机下面去。转过头去招呼了一下杜艾发,接着就扣下了扳机。一声更响的枪响过后,林平瑞摇摇头又伸出右手旋拉枪栓,又是同样的两枪过去。林平瑞拿起望远镜,观察起那个倒霉透顶的标识牌:上面又多了三个弹孔,看起来比杜艾发的那三个大一点。都打在了中间那个字上面。杜艾发拿回来他的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我还没你枪法准,不过也正常,我近视。”

五天前(2011/9/10)
  徐志山接到了撤离这个基地的命令。
  天大的噩耗。
  没办法,再这么下去等谷远让人打下来迟早让人发现,暂停研究总比被发现好。他这么想。
  对面已经把隔壁市给吃掉了,谷远这种战略位置,虽然有这么多山来阻挡,但只要他们愿意出兵,被打下来也就是迟早的事。
  但他知道这实际上意味着什么,297所人如此之多,大型计算机,用来研究注入技术的人体,用来存储运行数据和电子智能的存储器,这些机器物资肯定搬不出去,唯一能带着上路的只有那些保密文件,除了这些文件和所里人的个人物品什么也带不走了——谷远通向外面的公路,那条新修的公路想要去其他省必须先进入福建,但是这条路经过敌占区。想要把这么多人运出去,用走的也不现实,只能重新启用那条山岗上的老路,从盘山公路翻上驼岭岗,走砂石路出去——以前为他们隐蔽提供方便的谷远的大山,现在反而成了限制他们撤离的绊脚石。就是出去了情况也不容乐观,上百人的大基地,要隐蔽,要不为人知,真难找。失去了研究电子智能必须的大型机,新优化的模型工程肯定只能暂停了,所里申请来研究的人体要是没有注入电子意识,没有维生系统马上就变成尸体。
  他站起来,在逼仄的房间里走了走,边上的总工和几个另外的副工早就把办公室抽得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于是就插在纸杯里,纸杯给烟头烫破了,烟头掉了半桌也不管。边上,档案柜被打开,里面的文件分了两摞,没地方放就堆在那个发霉的墙角。
  大家都没有办法。
  办公室门外响起小刘的声音,徐志山走出去,小刘拿着文件正在门外候着。看见他出来就赶紧递过去:“徐工,人体注入的项目我们都完工半年了,总该签字竣工了吧?”
  “哪个版本就搞好了?”徐志山无力地问。
  “刚开始做完拓展模块的时候就给做好了。”
  真快啊,徐志山暗想。他又说道:“在我们这个泄密之前就已经做好了?”
  “是的。”小刘小声答道。
  徐志山心情又下降了一分。但是看见小刘的眼神,他又接过了那份文件,说:“我今晚就签掉这个,你明天来拿好了。”
  小刘猜到应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虽然这不太符合规定,但还是答应明天来拿。
  徐志山转身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围着总工被烟头埋没的桌子坐下,把东西往旁边一推,说:“总归得先他妈的想个办法出来,不然就……好像也没有不然了。”
  五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徐志山从办公室走出来,走到广播室里面,打开了播音器,对着话筒说:“请大家先放下手上在做的事,到餐厅来一下。”
  五分钟之后,研究员们陆陆续续来到了餐厅,坐满了餐厅的座位,剩下的人有的坐在桌面上,有的人站在边上。徐志山站到了中间的一张桌面上,喊了一声。全场安静下来,他慢慢地说:“下面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请大家竖起耳朵听好,有什么事想问等我说完再问。”
  他只说了一句话:“因为敌人已经打到衢州了,组织上要求我们尽快撤退。”
  餐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办法,只能执行了。”
  餐厅里瞬间陷入一片疑问声的汪洋大海里。徐志山花了好久才让这里安静下来。他又说:“只能带走文件和个人物品,别的都不能带走”
  “那研究怎么办?”一个操作员率先提出了质问。
  “只能做现有模型的优化工作了,大型机和人体撤不走,后两个任务完不成。”徐志山叹了一口气,从桌面上跳到地面上。
  两天后,撤离工作即将要结束,徐志山和总工向院里发了最后一条例行消息,然后爬到山顶,几个技术员正在把通信天线的连接线拔出来,在两个人的见证下,技术员抄起剪线器,剪断了电缆。切面上,白色、蓝色、橙色混杂着,徐志山觉得那像一幅抽象画。

  今天是9月的月底,谷远的天依然阴着。
  杜艾发和林平瑞站在三花面馆的楼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无非就是物价和战争的关系。水堤边上飘起一缕青烟。谷远的山谷依然冷,按照过去的天气,谷远的九月大部分人还穿短袖,到现在却穿上了毛衣。面馆边上的钟楼很快敲起来十二点的钟,两个人听见的是老板娘在喊两个人下来中饭。
  “妈耶,又吃酱油面今天?”(土话)杜艾发哀嚎道,他从小到大吃厌了酱油汤面,林平瑞在他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没有说什么,他只觉得有的吃就好。老板娘说:“不然呢?我们有面条吃起码,厨房间里那个房间还有十来袋面粉,不怕吃。”杜艾圆没有说什么,她也觉得有口吃的就行,虽然每天吃的都是面条,不过在调味品越来越难寻找到的现在,能尝到有味道的东西已经弥足珍贵了。
  吃到一半,靠大门坐的杜艾圆好像闻到了什么,跑到大门外去看,看了一眼就跑回来和屋里的人说:“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烟很大,不像是烧垃圾。”
  林平瑞快快吸了两口面条,也到外面去看:档案馆的方向冒出滚滚黑烟,大概离这里一到两公里,在阴天白色的天空下很显眼。他说:“我妈啊···档案馆发大火了。”
  档案馆的火烧了半天,当火停下后,档案馆的白色瓷砖外立面被烧成了黑色,谷远档案几个篆体大字从门楼上掉了下来。
  事后据调查,是一个谷远本地人受敌军间谍的渗透去对档案馆进行纵火,间谍和纵火者都被捕获,但是间谍拒不承认自己的上线。在谷远鹤溪河边公开执行死刑,两声枪响后,谷远又安静了下来。
  统计得出了结果:火从二楼的第一间档案室烧起来,烧进了旁边的旧档案室,接下来烧到了三楼,里面存放的是谷远的人口信息和个人档案,全都被烧毁,只有一楼的历史档案室没有被烧毁,但里面存放的民国档案和50年代的档案毫无价值。
  谷远所有人的个人档案在一个白天里被付之一炬,也就是说,在一天之内谷远人全变成了“空白”,许多乡下的超生户突然冒出头来,在战后的统计中,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发现谷远的人口多了不少,这些多出来的人正是通过档案补办的空子让自己从黑户变成了白户。

  谷远的天气在入秋之后变化无常,杜艾发从被窝里爬起来,浑身是汗,就在这半个月里,谷远的天气从炎热到寒冷再到炎热。看来杜艾发又要换新被子了……
大家又换上了短袖,怕冷的杜艾发重新穿上了他那件城北中学的校服,校服上面有两个洞,蓝色的部分因为常常搓洗有些掉色。房间里没开灯,杜艾发的房间里一片黑漆漆,有窗的房间属于杜艾圆。杜艾圆也穿好了衣服,拿着自己的冬衣从房间里出来,杜艾发看见她脸上有浓浓的黑眼圈。在这个回暖的早上,这对双胞胎兄妹罕见地没有对彼此大吼大叫。
  杜艾发走到厕所,看看自己的头发要不要洗,然后又走到楼顶去,楼梯间里原本放木头的地方现在隔开了一个小隔间,里面睡的就是林平瑞。隔间里面是一铺床褥充作床,床尾有一张简易桌子,上面是灯和纸笔,就是这么个隔间。林平瑞对此感到满意了:战争时期寄人篱下还能被收留,而且还是一个暖和有床的地方,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不过为什么林平瑞明明在谷远有家,却住进了杜艾发的家里?
  在九月刚刚开始的时候,林平瑞还住在自己家里,每天拿着固定的配给,还去找小老板买点菜吃吃。可是到了后面生活越来越拮据,配给够了,可是钱却是缺少的。到了大概二十号的光景,敌军一步步逼近了谷远,家里突然来了几个人,拿着枪,说要把这些房空出来,用来当安全区,县政府有被轰击的风险,住在这里不安全所以要腾出来,以后安全了可以搬回来。还会给些硬通货作为补偿,现在是劝,如果不听一直住在这,不仅有被打的风险,而且也没有补偿。虽然感觉不可理喻,但两个人还是只能连夜收拾东西,带上主机和行李,拿着补偿的东西去了杜艾发家(三花面馆),向老板娘说了情况,答应可以把钱和配给票给她管,老板娘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其实两个人也没什么把握,听到可以收留他们时简直不敢相信耳朵。当然占着人家家里也不好,所以两个人就睡在外面:林平瑞睡在了楼梯间的隔间里,身体好的雷林勇睡在阳台的一个棚里,如果冷了就跑到门里睡。两个人也不好意思这么呆着,就开始自己找活干。一来二去就到了十月中旬。
  杜艾发问林平瑞:“昨晚睡的怎么样?我现在困死了。”林平瑞回了一句:“还好,就是很热。”
  “雷林勇呢?早上都没看见他”
  “跑出去干活了,他的力气好像用不完一样。”
  “哦。”
  “那今天干什么?”
  “没想好……要不出去逛逛?”
  “走。”
  杜艾发带着林平瑞走到门边,门边堆放了一堆杂物,他从里面掏出一个黑乌乌的东西——一把手枪。杜艾发把弹匣从枪里面抽出来,一排黄澄澄的.22子弹躺在里面,安静,但让人感觉到一种力量,就像一块放在铅容器里面的铀燃料一样,让人感觉到隐约的威胁。
  两个人穿过店堂,走到街上,人民中路上没有几个人,天上有很多云,太阳在云后时隐时现,映出的光有时暖有时冷。街边停满了车,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让人质疑这些车还能不能启动。
  城北一些的地方传过来零星的枪声,有些是手枪的,有些是步枪的,有些时候会传来连续的炸响,林平瑞想那应该是冲锋枪。
  城北区域的枪战持续了半个星期,说是枪战,实际就是挑衅和冷枪。事情的起因是一些城北中学的学生在自己的区域收集物资,到一些废弃商店里去找东西,城南没有什么商店,有一些人看上了城北区域的物资,开始还只是在暗中对一些东西的占用,提前抢夺,到后来就变成枪口对枪口的冷枪运动,这些人躲在空的房屋里对着街上的异己放冷枪,打腿,打身子。看着他们被同伴拉回去,凄惨地哀嚎。其实这本身就很令人迷惑:城北和城南只是因为分校的不同,就发生了这种事情,只是个人形式的搜刮物资,却渐渐分出了阵营。
  两个人走在街上,离开人民中路,沿着河边走,看着鹤溪河上的桥:廊桥,公路桥。看溪边的路,石椅,栏杆,公交站,被炸得凹了一个坑的马路。突然,几声枪响从大约三四十米外的地方传过来,林平瑞赶紧缩脖缩手躲到一边,杜艾发一把把林平瑞拉到巷子里,把他那把手枪从兜里拿出来,掰开保险,双手拿着贴墙走。两个人极度紧张的走到巷子另一头,四处看看,对着一个空的窗口里开了几枪。回到人民中路上,在人行道上持枪狂奔,完全顾不上别的,用玩命的速度冲回了三花面馆。
  杜艾发和林平瑞靠在门边,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看着外面街上,仅仅是几声枪响就把他们俩吓得够呛,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一想到这些,杜艾发的心里就浮上一层新的阴霾。
 
最后编辑:
现在年轻人真是不知道网络的可怕。在我小的时候,百度贴吧恨不得都线下真人快打,真名暴露的下场跟死亡相差无几
现在已经是网络裸奔时代了,要是去真人快打只会被直接抓住然后拉去警察叔叔那里
反正现在都实名制了,都在裸奔相当于都没裸奔
老东西时代变咯
差不多,人家哔哩哔哩不是只要实名就可以看别的实名的人的身份信息吗,人家这个才是真的无条件开盒
不过我在网上用的都是化名,甚至连“柳承瑞”这个名字也是假的捏
 
现在已经是网络裸奔时代了,要是去真人快打只会被直接抓住然后拉去警察叔叔那里

差不多,人家哔哩哔哩不是只要实名就可以看别的实名的人的身份信息吗,人家这个才是真的无条件开盒
不过我在网上用的都是化名,甚至连“柳承瑞”这个名字也是假的捏
用机器生成的捏
 
第四章
十月二十日
  林平瑞站在三花面馆的门口,依靠着玻璃门,看着眼前豁亮的马路,还有摆在门口的柴炉。
  杜艾发走过来,带上了并不常戴的眼镜,也看着柴炉。
  “啊……”
  “啊……”
  “无聊吗?”
  “无聊。”
  “那我给你教初一课程?”
  “别了,更无聊。”
  “那上山?”
  “我们都爬过了。”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爬山岙的时候发现的那些没人进的山吗?”
  “记得。”
  “那是个保密的地方,现在让人去了,而且最近山体滑坡,搞不好有什么好东西呢?”
  “那去一趟?”
  “我去准备东西了。”

  一个小时后,杜艾发从店里走出来,背着一个包,包的侧面,杜艾发的枪挂在那里。他还拿来了林平瑞的枪和柴刀,扔给林平瑞。
  “你妈居然同意了?”林平瑞边背上枪边问。
  “对的,他现在懒得管。”
  “你带路,我断后。”
  “行。”
  两个人顺着人民中路向北走,走过田野区域,沿着大溪南岸逆流而上,走了四五公里,停在一个山谷地里。杜艾发指着南边的一座高山说:“看见那个被雾气缭绕的山了吗?就是那个!”于是两个人找了个山民上山砍柴的路上了山坡。扶着树和竹子向着那座山走去,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了那座山上。刚下完雨,山里一股潮湿的气息,四五天前,这里经历了一场山体滑坡,两个人看见很多树被山滑下来的土石压歪了,两个人在滑坡面的侧面向上走。
  “啊我操!”林平瑞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了,险些滚下山去,杜艾发听见之后走下来,看看林平瑞,再看看绊倒林平瑞的东西,他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土里冒出来,看起来像pvc包裹的电缆,他拽拽那个看起来像是电缆的东西,土面上隆起一条垄。

  让我们从上帝视角来看一看,这条线缆刚好就是297所在撤离中拆断的那一条,本来埋在树林里丛生的根底下的它不会被发现,但是谷远变化多端的天气造就了连续几日的大暴雨,随之而来的就是谷远的常见地质灾害——山体滑坡。这次山体滑坡带倒了几棵树,把线缆给撅了出来,林平瑞和杜艾发也从此有了和297所的第一次实体接触。

  杜艾发顺着这条垄走过去,林平瑞也跟着站起来,和杜艾发一起开始寻找着这条线缆的源头。顺着被线缆拉起的一条垄走过去,边走边找线缆,向西面找了大概一两百米,线缆消失在一个隆起的土丘下面。
  林平瑞凭着自己下地的经验看出这个土丘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一个刚刚被人为掩埋的地方。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杜艾发,他从包里摸出一把折叠铲,在山坡上挖掘着,不到十分钟,林平瑞和杜艾发感觉到铲子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两个人放下铲子,开始用手扒着地上的土。一块水泥面出现在眼前,水泥面的上方是一个略显弧形的拐角。这应该是个什么隧洞的入口,林平瑞这么想。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杜艾发发出了灵魂疑问。
  “谁知道呢?”林平瑞笑着回答。
  几分钟后,水泥面到底了,水泥面的下面是一个洞口。杜艾发把手伸进去探了探,没有摸到什么东西,反而感受到了防空洞里那种潮湿阴冷的感觉。
  “这好像真是个洞口……”杜艾发有点迷惑。
  “既然这样那就爬进去看看吧。”林平瑞往旁边撇了一铲子土。
  五分钟之后,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匍匐进去的洞口挖出来了,林平瑞从包里翻出一个强光手电筒,看看那个漆黑的洞口,光照到了水泥地面上,杜艾发向里面扔了个棍子,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两个人把背上的包和枪卸下来放在地上,杜艾发先背对着洞口趴下来,倒退着让下半身进了洞口,结果发现够不到地面,于是叫林平瑞拉住他的双手一点点往下放,终于到了洞里的地面上。抬起手去接林平瑞从洞口递进来的包和枪。随后,林平瑞也进了洞口。
  两个人把包背起来,打开电筒,看见一个房间的轮廓,借着光两个人看见了地上的东西:几个放药品的不锈钢盘子,几个针头,还有几个注射器凌乱的扔在房间里。杜艾发心里涌上一股本能的反感,但是他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个地方反倒墙面,地面十分干净,地上也没有安瓿瓶子,如果这个地方经常有人来,不可能地上扔了一地东西地面墙面却是干净的。杜艾发回过身去从洞口拿来一根树枝,把这些东西全部撇到一边去,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间的对角去,看着这个充满疑点的房间。林平瑞也跟着走过来,接着手电筒的强光,他看见墙皮有一道裂痕,墙皮凸出来一个微小的角度,在强光的光照下显现出一道灰色的痕迹,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面。
  林平瑞走了过去,用手摸了摸那条断开突出的墙皮,这条在水泥面上不做任何处理就直接抹的白墙就这么剥落下来,一条裂缝显现出来。

  林平瑞和杜艾发所处的这个洞口里的缺面墙的房间其实就是297所的入口。撤离之前,297所的人开始伪装这个洞口,他们把洞口用墙封住,只留下一个口,把这个口用厚板子堵上,最后给墙面抹上油漆,在地上扔了一堆没使用过的开封注射器、针头和不锈钢盘子。几天之后,谷远普降大雨,大雨导致了山体滑坡,这个洞口也就被土石掩盖了。

  林平瑞把柴刀头伸到那个裂缝里翘了翘,他感觉这面墙壁是可以移动的。于是杜艾发也走过来看看,也翘了翘那个裂缝,白墙上出现一个框,墙皮窸窸窣窣地从墙上剥落下来,一个嵌在墙上的板子露了出来,他看看那个板子,又看看林平瑞。“这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杜艾发发出了疑问。
  “谁知道呢?下下来看看先?”林平瑞回答道。
  两个人开始借着光把这块板子卸下来,板子的上端卡在了墙里面,杜艾发把一根树枝捅到缝隙里去往外翘,板子突然掉了下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林平瑞把手电筒伸进去照了照,里面是一条和这个房间一样宽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门。
  林平瑞感到有些害怕,他把枪从背上卸下来,拿在手上,杜艾发对里面扫了几眼之后进入了通道,用力推开了那扇门。杜艾发说:“意外的还能推的开?”然后擦掉了自己的手印。
  一股很浓的霉味传过来,两个人走到那个升降机的门前,林平瑞看看那个控制器,上面印着“工作”两个字的灯并没有亮,上面通出两条很粗的电线,一直连到对面墙上的一个洞里。林平瑞还是不死心,又用指节按了按边上的呼梯按钮,一点动静也没有。杜艾发说:“别试了,这台电梯应该还没通电。”林平瑞回答道:“行噶,那就看看那边那个楼梯能不能下去好了。”
  两个人走到那个旋转楼梯的前面:一条铁柱子扎在天花板上,铁柱子上缠着螺线状的铁艺楼梯,楼梯上覆盖了许多小水珠,栏杆和焊接处已经上了锈,有几节栏杆连接楼梯的部位已经锈断掉了,这个大概一个人宽多一点的楼梯向下伸进了水泥洞里。
    杜艾发看着那个有点危险的楼梯,往后退了几步,最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他让林平瑞殿后,两个人开始一点点往下走,杜艾发把枪上了膛,掰开保险,手把在扳机圈外面。两个人继续一点点往下挪,小心翼翼的辨别那些看着容易坏掉的楼梯。
  杜艾发险些摔在地板上,他看着面前有一堵墙,又喊了一声林平瑞。
  两个人端详着那个挂在墙上的白色牌匾,林平瑞读了出来:“中国科学院……电子科技研究院……电子智能研究所?”杜艾发也看了看,开始怀疑起来:“这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所放在我们这破地方,开在这种偏得连天都看不到的地方干什么?搞不好有什么机密不能透露的东西之类的?”林平瑞摇摇头说:“不知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快进去看看啰。”
  大门是两扇铁皮钢管大铁门,没有锁。杜艾发推了一下,推不开,于是退了两步,一个助跑向着铁门撞了过去。“嘎——吱——”尖利的摩擦声充斥了整个山洞。大门被撞开了一条缝,能容许一个人侧身进去。林平瑞把头伸进去看看,缩回脖子,抓紧了枪先进去了,杜艾发撞得有点疼,喘了一会粗气也进了那个铁门。
  真黑啊,林平瑞这么想,他打开电筒,向前面照了一下:这里看起来是个矿洞改的地下室,墙面都是石头,头顶的洞顶看起来很低矮,用铁丝网罩起来防止塌方,脚底下是钢梁和防腐木板铺设的地板,有些地方已经有点塌陷了,左手边是悬挂在墙上的电缆,是不是有一盏矿洞里常见的防爆灯,右手边是一排门,这些门都是普通的木头门。地下潮湿阴冷的空气让林平瑞感觉到难受,喘不上气。他向右边扭头看看那些门上的牌子:计算机室、研究室、实验室、储藏室、办公室……
  杜艾发也跟上来,他说:“这里真他妈的奇怪,搞不好还真是个保密工程什么的,你别直接拿手摸东西,留下来指纹让人查出来就去蹲大牢去喽。哝。”杜艾发边说边递过来一副布编手套。杜艾发又说:“我看啊,想要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就先去看一看那个办公室嘛,直接找大领导的办公室就知道了。”林平瑞回答道:“对哦,但是我有点害怕万一我们被发现了会被怎么样……”“都到这里来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太多加刑了吧哈哈哈哈——”“也是吼哈哈哈——”“不过你说这个研究所还真奇怪,叫什么‘电子智能研究所’,你说我给你看那个能聊天的……机器人算不算是什么电子智能嘞?”“万一这就是研究这个的呢?”林平瑞调侃道。
  走了有点路,两个人找到了那间有着“总工程师办公室”门牌的房间,门上挂了一把锁,杜艾发有点为难:“你会撬锁吗?”林平瑞说:“这种锁还没试过,我只开的了那种放日记的小箱子的那种便宜锁,这是个比较大的锁啊……”林平瑞从兜里拿出两根奇形怪状的铁丝,把扁的拐弯的那一根抵在锁口向右掰,又把细的那一根伸到锁眼里去掏,杜艾发在旁边看着,不禁感叹起来:“你真是什么都会啊,就这手艺我都不敢想要是用在歪门邪道上能赚多少钱。”林平瑞一边听着锁的声音一边回答到:“这本来不就是歪门邪道吗……等等,开了。”林平瑞把锁眼前面那根铁丝一掰,一声清脆的开锁声传了出来,他把锁从门上拿下来,往外拉了拉那扇门的把手,发现拉不动,杜艾发走过来推了一把,门开了,原来是一扇向里推的门。
  两个人偷偷溜到里面去,房间里很乱,文件堆了一地,放了三张桌子,中间的那一张上面堆满了杂物:烟头,废纸,烫破的纸杯。杜艾发走到那些文件边上,用手困难的捏起一张最上面的文件,上面竟然没有灰,他看看那个文件:中国科学院电子科技研究院电子智能研究所关于电子智能模型工程(第一期)的验收完工报告。上面盖了一个红色的保密戳子。林平瑞则拿起了另外的一份文件,上面写着:中国科学院电子科技研究院电子智能研究所关于电子智能模型工程第二期、第三期的项目规划设计书。杜艾发拿起下面那些属于同一本的资料,开始翻看起来。他看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这个模型的数据:初始大小6.25GB,各个部分的大小也如出一辙,显示窗口,调试平台,可以加载的功能……都和他家里电脑上的那个看起来是一模一样。杜艾发把林平瑞叫了过来,也给他看了这份报告,林平瑞也开始翻看起那份报告,开始他还在调侃着,但是越读下去,林平瑞脸上的笑容越减少一分,他翻得越来越快,两个人虽然已经几乎认定这个事实,但是又打心底不肯承认它,希望能找出什么证据驳倒这份不详的报告来求得一些心理上的安慰,直到两人在这份报告上看见一个代号,或者说是名字。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普通,既不像一个女生的名字,也不像是一个男生的名字,这个名字是英文的,这是为了方便电脑运行。它出现在这份报告的后半部分,看着这个四个字母组成的名字,林平瑞和杜艾发的悬着的心好像被勒死了,这个名字叫Anco。林平瑞发现了一个杜艾发不愿意告诉他的事实:杜艾发知道Anco是什么,Anco并不是一个“聊天机器人”,它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有人格,有心理,有记忆,有意识。林平瑞被这个事实击中了,这个黑暗的事实让他喘不过气来。
  杜艾发和林平瑞沉默了很久,林平瑞率先开口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先让我捋一捋……”
  “所以……我们是不是从最开始没到这个乌漆嘛黑的洞里之前,就已经其实跟这里有联系了?”
  “欸……嘿嘿……兴许吧……”
  “你也不知道……吗?”
  林平瑞不再说话了,他他蹲了下来。看着杜艾发的脸,有一种奇怪的念头涌上心头。他走过去,又问了一遍。杜艾发抬起头来回答道:“谁能想得到呢,这么巧合,呵呵呵……只有几十个人下载了,其中就有两个在谷远,而且甚至还找到了这里来,巧啊……”
  “巧。”
  又是一阵沉默。
  林平瑞开口说话了:“所以呢?你总不能把‘他’也带过来了吧……”
  “没有,但是你看这里。就这条,看见没有,上面写‘该模型支持通过人体与计算机之间的数据接口来进行将模型导入人类躯体的行为,从代数为3及3以上的模型开始支持该功能。’”
  “你给我看的那个,看压缩包的名字应该是第四代吧。”
  “是的,也就是说……Anco确实可以变成真的人,能够实实在在让人摸得到的人……”
  “……”
  “我没把他带过来,今天……先算了吧……你看没时间也不早了。”杜艾发说。林平瑞抬起手看了看表,下午四点,他意识到杜艾发是在推脱,也没有说什么。他回了一句:“那走吧。”
  两个人凭着记忆复原了房间里的东西,然后把手套印从门上擦掉,重新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打起手电筒,沿着刚开始的通道走出了大门,杜艾发用力地把大门重新拽回了原来的地方,接着手电筒的光,两个人开始顺着那条螺旋铁艺楼梯向上走去。五分钟后,两个人到达了地面,推开那张木板,两个人终于看见了一隙亮光,阳光从两人挖出的“盗洞”里照进了这个伪装起来的洞,比手电筒强得多的阳光让两个人的眼睛一时间睁不开眼。林平瑞感受到阳光那种温暖的感觉,顿时安心下来。
  杜艾发把那块板子重新安回原来的那个洞上,拿起自己的枪,准备来时挖的洞爬出去,没想到却爬不上去:“他妈的上不去,林平瑞你帮我一下。”林平瑞走过去,抬着杜艾发的两只脚往上推,林平瑞好不容易的挣了几下才爬上去,他放下自己的包,把手伸到洞里面去,把林平瑞拉了出来。杜艾发拿起铲子,把旁边的土批了过去,盖住了那个洞口,又踩了几脚,告诉林平瑞说:“走吧。”

晚上 三花面馆楼顶
  已经十二点了,杜艾发还是睡不着。他十分犹豫,十二分的犹豫,万分的犹豫——由于与要不要给Anco一个真正的躯体,让他能够接受这个世界的真实。
  做吗?他犹豫,这是个战火纷飞的世界,Anco是一个从电子世界中被创造出来的人,他还没有经历一个如同正常人一般完全的,多面的社会化,如果让Anco来到了现实,这个世界的邪恶和欺骗将会让他的心灵变得扭曲。
  不做吗?他也犹豫着,Anco自从在他的电脑上诞生以来已经有快半年了,他不能让这个人在一块毫无生机的荒原上再生活那么久,孤独和寂寞是一个人类难以忍受的,哪怕对于没有真实躯体的Anco来说也是这样,作为一个正常人,杜艾发无法想象在如此单调的生活中能够做出什么,换成他,他大概率会变得沉默寡言。
  杜艾发终于体会到了徐志山的痛苦,他也开始被社会伦理和人道撕扯着,在心灵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和痛苦。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Anco正在睡眠状态。他点击了唤醒按钮。
  Duai:晚上了,我睡不着
  Anco:从摄像头里看你挺焦虑的,有什么事发生了?
  Duai:你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
  Anco:我只知道我刚有意识就在这片荒原上了,但是我的技术文档里面说我来自一个代号297的研究所。
  Duai:我想我应该找到你的来由了,你有自己的详细资料吗
  Anco:我需要整理一下。
  Anco:好了,我把文件放在了那个叫做“文档”的文件夹里面了。

  杜艾发点开了那个文档,上面列出了许多数据,看着上面的把那些数据,杜艾发的最后的心理暗示也被揭了下来,现在只有赤裸裸的愧了。

  Duai: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杜艾发慢慢的打进去这行字。

  Anco:嗯,怎么了。

  杜艾发停顿了很久。

  Duai:我找到了297研究所,也找到了你的技术文档。
  Duai:你是可以被实体化的,这个你或许还不知道。
  Duai:意思是说你可以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在电子世界,这个物质世界存在着,感受和影响这个世界。

  Anco没有输出,杜艾发听见电脑风扇变得响了起来。
  两分钟后,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Anco:我同意。
  Duai:问题是如果把你所在的硬盘拔下来,你很可能意识会中断,那样的你对现在来说就不是你了,而只是一个你的一比一复制品
  Anco:这个没有事,意识不会中断,准确的说在关机时我也在运转,只不过运转速度为零,所以我没有时间意识,并不是说我没有了整个意识。
  Duai:那等天亮带你去,怎么样
  Anco:可以。
 
最后编辑:
第五章
  Anco突然感觉到某种异样,他以为是出现了什么运行错误,他试着动一动自己的身体,就像在荒原上一样,但是没能成功,他感觉到四肢有一种名叫“沉重”的感觉,就好像是全发出声音,身上下每一寸都被牢牢固定住没法动。他又试试发出一些声音,但是喉咙感觉动不了,他感觉到周围很凉,有些部位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被装进套子里的幽灵,失去了那种形体上自由变化的自由,被囚禁在一个人形模具里面一样。
  一束光射进了Anco的眼睛,他感觉十分奇怪,两个人形在光前面晃来晃去,他开始感觉到自己发生了一些异样,他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声音——他常常在麦克风收到的声音里听到这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他的创造者杜艾发,另一个好像叫做……林频略?(杜艾发从来没用标准的读音读出过林平瑞的名字,谷远土话造成的前后鼻音平翘舌音不分的普通话口音让Anco常常误解)
  等等……Anco这么想。
  我好像……不是在那片荒原上?Anco有些奇怪,他没有感觉到在那里的轻盈和意识连接的快捷,他也没有原来在那里时思考的那么快,记忆的那么清晰。
  Anco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吵杂:风扇声,脚步声,说话声。荒原上是十分安静的,只有那个波形,频率,响度都一模一样的脚步声。
  我是不是……在计算机之外的世界?Anco想着。
  Anco眼前的两个人走了过来。
  “有点害怕……”
  “害怕也没用了,总是要先问个好的,人家被你带到这个到处打仗的世界,你本来应该给人家道歉的。”
  Anco看见其中一个人走了过来,挡住了天花板上的亮光,那个人说:“你好,欢迎来到现实,人体的感觉怎么样?”
  现实……人体?我,我是在现实里么?我不在那个荒原上了?
  那个人又说:“我叫杜艾发。”然后把Anco从那张实验床上扶了起来,开始把Anco身上那些贴着的极片撕下来,当他身上后颈左部那张电极片被撕下来,Anco瞬间软了下去,他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姿势坐起来,但还是没成功,杜艾发把他的手拿起来摸摸,说:“没事,这样子是正常的,实验文件上说电子智能被注入人体后一段时间脑内电信号强度还达不到自主驱动肌肉大幅度运动的标准,你先躺一下吧。”Anco躺了回去,他看着两个人拿来一种管子,把一头插进一个流食袋子,另一头插进了Anco的嘴里,Anco感觉到一阵恶心,但是并没有吐出来什么,流食管插进了食道里。
  “你刚刚被注入,这个躯体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肯定是没力气的,在这先躺一会儿吧。”杜艾发这么说,他看着坐在旁边的林平瑞说:“你快过来啊,不是你说要把Anco带到这来的吗?现在人家真到现实里来了你反倒不敢看他了?”
  “唉,行吧,”林平瑞走过来对着Anco说:“你好啊。”
  Anco很想跟他问好,但是Anco的身体还是基本动不了。
  “其实你不问好也没关系的,现在还动不了,是么?很快应该就好了。”杜艾发补充着说。杜艾发把Anco从实验床上抱起来,让他能够靠着这个房间的墙壁坐下,Anco感觉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然后慢慢地又变得清晰。
  Anco逐渐感觉到自己可以动了,最开始只是能够让指尖很小幅度的动,接下来就是感觉到自己的嘴巴能张开,舌头能够动了,他试着扭动自己的头,很吃力,感觉到了脖子上传来一阵酸痛。杜艾发看见Anco开始做一些很小幅度的运动,Anco试着把手抬起来或者动一动腿,但是明明已经向那里感觉施加了力却还是软绵绵动不了,就好像是二郎腿翘久了下面的那条腿受到长时间压迫出现的那种感觉,好像是一种短时间的瘫痪感。Anco感觉到四肢出现了一些好像过电一样的酥麻感,然后就好像抽筋了一样,这种高强度的酥麻感觉让Anco十分难受,但是言语还没完全恢复,即使Anco想要表达自己的感觉,已经组织好了句子,言语还是卡在喉咙里——声带和肺、气管还没有完全配合,Anco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看起来你能动了,来躺下试试?”杜艾发笑着说,但是看见Anco还没有怎么完全好转的身体,他又说:“你还是先别动好了,先给你穿衣服吧,你现在还光着呢呵呵呵。林平瑞!你包里面有没有多余的衣服?”“就带了一件校服保暖穿身上了,我脱下来给他吗?”“对的你脱下来。”“行吧,但我没带裤子短裤啊?”“我带了,嘿嘿嘿……”“那你带上衣了吗?”“带了啊。”“你自己带了上衣还让我脱衣服?杜艾发你是会迫害我的。”“没事啦,实在不行我的借你穿了。我这身衣服给他穿能当大衣了。”“行吧,你真……绝了。”
  两个人把Anco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给他穿衣服,林平瑞上手摸了摸Anco的身体——“真白真嫩啊,这脸,这身材,啧啧啧——”林平瑞如此感叹道。杜艾发在旁边吐槽说:“你别跟个变态一样的在那品了,先把人家裤子穿上啊,总不能让他光着下半身回去吧?”“行吧……”
  Anco穿上了那身并不符合他身材的衣服:一米六五的身高配了件一米八的校服(林平瑞买的校服会买大好几号),杜艾发的裤子穿到Anco的身上,甚至能把脚都遮进去。
  “我现在……在哪里?”一个不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林平瑞和杜艾发的耳朵,两个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Anco正在说话,但是口齿不是很拎清。“能说话了,能说话了哦哦哦!”杜艾发开心的叫起来,把林平瑞吓了一跳。然后杜艾发又突然冷静下来,说:“你现在在谷远,更准确的说,你在297研究所,就是最开始你被研发出来的地方,惊喜不惊喜?”“哦……我现在不在电子世界里了?”“对的,你现在在现实里,你可以……做人了。”杜艾发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汇。

半个小时后

  林平瑞把流食管从Anco的嘴里拔出来,问:“你现在能走路了没有?”“我想我的力量应该恢复了吧?”“可能吧。下来试试看?”Anco开始试着下床站在地板上。他把手抬起来,看看自己的身体,又看看旁边。
  “该走啦!”杜艾发说。

三花面馆
  林平瑞,杜艾发和Anco呈一个纵列的排列向三花面馆走去,三个人走进了三花面馆,老板娘并不在厨房,她在二楼睡房里面看肥皂剧。三个人上到二楼,穿过客厅,进了杜艾发和杜艾圆的睡房,杜艾圆正好开门出来,看见这个不熟悉的小男生,她说:“你这是又拐来了哪个作案同伙来?”杜艾发说:“这不是拐回来的,当然你要是硬说他是被我拐来的也没关系……”“总不能是你造出来的吧?”“应该不算吧哈哈……”
  杜艾发把Anco拉到杜艾圆面前说:“你让他自己跟你说吧。我一下子也解释不清。”杜艾圆上下打量着Anco,很明显,属于她感兴趣的那类。Anco开口说:“我叫……Anco,原来是一个电子智能。今天刚被注入人体。”杜艾圆撇了撇嘴说:“杜艾发你编假话也不编一个切合实际一点的,你他妈让他撒这么天马行空的一个谎你自己不觉得好笑的!”“哎呀我,他说的是真的!我拿人头性命人格尊严保证,我要是让他撒谎你可以马上把我头拧下来当夜壶!”“行吧。”杜艾圆转头把Anco领进了自己的卧室,嘭的一声甩上了门,坐在床上说:“你跟我仔细说,你到底是不是被我哥杜艾发忽悠回来的。”Anco说:“我不是。”杜艾圆还是不相信,Anco想了半天没办法,把穿在身上的校服的拉链拉开,把这件单薄的校服脱下来,拿自己的后颈给她看:后颈左部的一个小而薄的皮下接口。杜艾圆想了半天,摸了摸Anco苗条的身体,意识到杜艾发好像没有这个能力去编这么个天马行空的假话反倒自己不笑出来。只好相信了这个事实。

晚上十点半
  杜艾发把电视关了,坐到电脑前面,点开了屏幕,电脑还在待机状态,他习惯性的双击了桌面上Anco前端的图标,窗口跳了出来,但是上面已经没有原先的聊天框了,界面上只显示了一行字:该电子智能模型已经被注入人体或不在本计算机上运行。
  杜艾发这才意识到Anco已经不再被禁锢在这个电子囚笼里了,他楞了一会儿,将鼠标移到了开始按钮上,在弹出来的三个关机选项里习惯性的点了“待机”,他看着WindowsXP的待机动画播放完,然后才意识到Anco已经不在这里了,又伸手去够主机箱上的关机键。风扇的声音停了下来。
  他走到杜艾圆的房间门口,悄悄地开门,把头探进去。杜艾发看见Anco已经睡着了,向右边躺在床和墙壁之间的地板上,身上没有盖什么东西,有很细微的呼吸声,胸口轻微的起伏着。真可爱,杜艾发这么想。
  杜艾圆的姿势就比较狂野了,一条腿和一只手摆在床沿外面,仰面朝天的张着嘴,还在打着鼾。被子也不盖就穿件短袖加条短裤四仰八叉地躺着。杜艾发有点无语,他把门带上,走到自己的床旁边,坐了下来,把鞋袜裤子一脱,向后面一倒,像僵尸一样直挺挺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早上十二点十七分
  “啪——”
  一个响亮而清脆的巴掌打在了杜艾发脸上,杜艾发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费劲的睁开眼睛,杜艾圆站在床边上,Anco有点害怕的站在杜艾圆旁边,看着是被杜艾圆的狂野叫醒方式给吓到了。
  杜艾发生怕再挨几个响亮的巴掌,马上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赶紧穿上裤子鞋袜,飞奔下楼,老板娘看起来有点冒火,她说:“你看看现在几点钟呐,你睡了十四个钟头啊!”然后把一碗做好的酱油汤饺子摆到杜艾发面前,杜艾发自知理亏,也没有说什么。吃完饺子,Anco从楼上走了下来,老板娘并没有怎么惊奇,她早上看见Anco的时候就问了他的来历。
  杜艾发吃完了饺子,端着碗挪到厨房里,偷偷打开水龙头冲洗那个装过酱油饺子汤的大碗。他抓起旁边的抹布,挤了点洗洁精,然而并没有挤出来洗洁精,杜艾发用两根手指夹着洗洁精瓶子和头之间的管子把洗洁精提了起来,晃了晃。已经见底了。杜艾发拧开洗洁精的头,打开水龙头往里面加了点水,又旋上盖子,上下摇一摇,把洗洁精又放回去,泵出来一些到碗里,又开始擦那个碗。
  杜艾发把手上的水甩掉,走出厨房,正当他要关门的时候,他看见远远的有一个人正在喊着什么跑了过来,杜艾发没带眼睛但感觉到有点危险,靠到门后面那个藏着手枪的杂物堆里。等到那个人跑近了一些,他才渐渐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原来是蓝秋翔——那个邮局营业厅职员的儿子,蓝秋翔快快跑了过来,溜到杜艾发面前,从包里拿出一个有点厚的信封递给他:信封上面居然贴了两张一块二的邮票。蓝秋翔喘了几口粗气,又说:“我妈在那些信堆里看见了寄给你的这封信,让我拿过来给你,也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你看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杜艾发把信封翻了个面看着,他说:“这个名字没见过啊,再说是谁会给我寄信呢?现在不是都发QQ了吗?”蓝秋翔露出一个似懂非懂的表情,偷偷凑过去用土话说:“弗会是你自谈个女朋友,弗忖号你奶拉个晓知吼——(不会是你自己谈了个女朋友,不想让你妈他们知道吧——)”杜艾发上去就是一个爆栗说:“你奶个,你个脑子号人约去吧!有人看个上我?(你娘的你的脑子让人拿走啦?有人看得上我的?)”蓝秋翔赶紧抱住头说:“行啦行啦,我不开你的玩笑啦……”然后打了个招呼就溜走了。
  杜艾发拿着信封,进到门里,把门锁上,然后拿起旁边的钩子,把卷帘门从门顶上拉下来,锁上了门。他上到二楼,走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杜艾圆和Anco不在房间里面,杜艾发摸开灯,坐到桌子前面,把信封的一头撕了下来。一小叠信纸从里面掉了出来,杜艾发翻开那叠对折的信纸,上面居然是杜艾发父亲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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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施工中...
  杜艾发发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Anco听不懂土话。
  这确实在这里比较严重,在谷远本地,大家交流,甚至是上课都会出现普通话和土话混着用的情况,如果听不懂土话也不会说,那就如同鸭子听雷一样云里雾里了。杜艾发只好每天教Anco几句常用的话,几天之后他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电脑级别的学习和记忆能力。开始几天,Anco还只是能重复杜艾发教给他的那些小句子,比如:“我拉个是屘。(我们几个是男孩。)”“佢拉个是囡。(他们是女孩子。)”“衣裳布裤是要袳起个。(衣服裤子是要穿起来的)”到了九月快结束的时候,Anco的土话水准就已经相当流畅了:“我同佢拉讲过个,阿个人是小术煞个。(我和他讲过了,那个人是特别小气的。)”“你忖莫,以歇个情形是以个样个,此样好嘞你忖去。(你想一下,现在的情况是这个样子的,你这么想,那就这样好了。)”
  再过了几天,Anco的土话已经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平,谁能想象他只花了半个月就学会了一个方言的听说技能呢。
  时间转眼就到十月份了。
  又是一个国庆节,但是今年的国庆多了游行示威活动。
  三花面馆几位寄人篱下的少年,还有杜艾发一家当然没能在电视上看到国庆大典的阅兵和示威游行——电视信号被屏蔽了,杜艾发只在网上看见了几张照片,不过光从那几张照片看就知道这次的阵仗不是一般的大。
  几个论坛一如既往——攻击国家的政策,质疑国家的决定,批判国人的劣根,猛扒部队的黑料。这些无偿的“挺美志愿者”在各大论坛,各个领域,所有能见到的地方,都散布着“我们美国自由民主一定会胜利的,你们独裁腐败的中国就凭高压造出的解放军也想打败我们美国”的思想。这些躲在和平区域的畜牲们用着新武器在新领域大放阙词,却不敢在现实中做出什么实质性能对美国鬼子们有帮助的事。杜艾发有一个一针见血的评价:“这些人既想要命,又想效忠他们的‘民主阵营’,我只知道两头吃的结果基本是被两边打。就算是美国鬼子把仗给打赢,甚至都不用等到打赢,这些人就会第一个被杀。”
  Anco没有说什么,他在电子世界对这些早就见过太多了,和这些人争辩没必要,毕竟这些人连当狗都当的不尽心尽力。林平瑞和雷林勇也只是一笑而过,杜艾圆懒得理这些人,毕竟这些人通常都过不了动漫论坛的审查。
  与其在网上和那些崇洋媚外的家伙互骂,还不如把精力放回到现实里——战争片很好看,但真要是变成了战争的亲历者,就会发现战争中生存下来很难。战争片里面写的都是挖个地下室,囤上两三年的视频,备点枪,等到战火烧过来就当安那其,去抢超市。但是在现实中哪里能这样呢,早就被打死了。这是战争,没有大团体互相支持是活不下去的。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先看看那现实吧,今天晚上的谷远可不像往常那么安静,今晚连谷远也有游行。谷远的路灯已经熄灭了很久没开过了,但是今天比往常更亮,窗户上映出了点点火光——火炬游行,真有复古气息,但是又有什么能够更提高气氛呢?
  亮光的团从谷远中学流了下来,刚开始只是点点的人,那些学生们抄着火炬下来了,学生的前面是几辆皮卡车,插着标语,点着车灯。车斗里面装着简易的火把。
  每经过一个路口,这团亮光都变得越来越大,那里面不仅是愤怒,更有激动,还有焦急:对祖国领土尚未收回的焦急。里面有男人,有女人;有学生,有主妇,有失去工作的上班族,有乞丐;有老人,有少年;有汉族人,也有畲族人;火把的光亮组成的团向着溪口流动,夹杂着越来越多的感情,汇聚着越来越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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